因为太偏了。
到处都是山!
鲁家的家奴把陈皎等人请进院子,这里可比衙门的条件好多了。
鲁东荣喜清净,上了年纪精力差,教后辈学农没什么耐心,但也不想后人做官,觉得没意思。
目前他们家开办得有一间私塾,一些有闲钱的富农会把孩子送到学堂,交给夫子的束脩是一部分收入。
家中也有上百亩田地,除了育种的那些田地外,其余则请农户耕种,一家子的日子过得简单清闲。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这种祥和安宁是极其难得的。陈皎算是开了眼,她觉得这种日子才算得上正常。
如果再把税收降些,那就更安逸了,至少靠着勤劳能得温饱。
见到陈皎等人,鲁东荣觉得意外,不明白州府怎么派人过来了。
陈皎说明来意。
鲁东荣瘪了瘪掉牙的嘴,用官话道:“郭县令体恤百姓,没什么好清查的。”
陈皎直言道:“衙门看起来挺穷。”
鲁东荣:“清官不易做,穷尽一生,结果还两袖清风,谁愿做这样的官?”
陈皎被噎得无语。
鲁东荣抱手审视她,警惕问道:“九娘子今日来鲁家庄,可是想查我们这些士绅的底?”
陈皎笑了笑,“我就是好奇。”顿了顿,“今日曹主记没一起过来,他同我说起鲁公,言语里颇有崇敬,说你嗜好农学,便过来瞧一瞧。”
鲁东荣半信半疑,“就这般?”
陈皎:“不哄你,鲁公若得空,可否领我瞧瞧你的成果?
“那曹主记说你熟读《氾胜之书》,在农学上颇有造诣,九娘我最是敬重能把地种好的人。”
鲁东荣不屑道:“你一小女娃休要拍老夫马屁。”
当即差人去把他的孙子鲁正男唤来,带他们随处转转。
鲁东荣育有二子二女,目前大儿子已经过世,鲁正男是嫡孙儿,承父辈遗志,专心攻农学。还有一位小叔则在朝廷里为官,鲁家庄的根以后也会落到鲁正男身上。
那鲁正男三十多的年纪,身得端方清正,一袭布衣,言谈举止从容不迫,颇有闲云野鹤的自在。
他说这会儿后山有梨吃,带他们去摘梨。那些梨都是鲁东荣用其他枝条接过的,也就是嫁接术。
一众人穿过后院,去往后山,路边种满了各种菊花,正陆续绽放。
山坡上种着许多果树,有梨,橘子,桃,葡萄架,还有一些陈皎不认识。
胡宴忍不住道:“这地方甚好,山清水秀的,好似那世外桃源。”
鲁正男笑了笑,“我们鲁家庄在整个南方也算得上不错的了,因着地方偏僻,四处都是山,村民们自给自足,没有恶霸欺凌,且父母官也善待,日子算好的。”
陈皎赞道:“在这样的世道,极其难得。”
鲁正男自豪道:“我们县的几位官绅相互间的关系不错,家风正,与民和睦相处,跟衙门也通情达 理,这样的情形极少见。”
说罢亲自去摘了几个梨给他们尝。
有两种,一种个头大些,典型的梨形,一种个头娇小,呈圆形。
陈皎拿小的擦了擦,也不嫌脏咬一口尝,汁水充盈,甜中透着少许果酸,果肉比一般的梨细腻,她赞道:“好吃!”
鲁正男:“九娘子且尝尝这个。”
马春他们也分梨来尝口感。
个头大的果肉要粗糙些,鲁正男说适合熬制秋梨膏,润肺止咳甚好。
山坡上有好几个品种的梨,他差人各摘一些供人们品尝,说起嫁接的果树,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人们在后山待了许久,鲁正男会给他们讲嫁接的柑子树,一棵树可以结好几个品种的桔子。
当天晚上他们宿在鲁家庄,庖厨特地炖了鸡汤款待,吃的还是新米,说是村民们送来的。
鲁东荣讲究养身,饮食清淡,也吃得少。陈皎用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整个人无比熨帖。
起初鲁东荣特别警觉,后来见她跟寻常小女娃那般,又贪吃又好奇,什么东西都会问,便渐渐放下戒备,言语温和许多。
新米的口感比在府里用的要好,鲁正男说第二茬稻谷的口感会更糯,但量少,成色也差些。
村里也有村民种二季稻,一年收割两回,能增添收成。周边大多数村民的种粮都是在鲁家取的,也有特地过来买种的富农。
陈皎道:“既然鲁家能育种,那何不整个县都种你们家的粮?”
鲁东荣不客气道:“那是州府该干的活。”
陈皎:“……”
鲁东荣:“民以食为天,地方不受朝廷管控,底下老百姓的生死,他们哪会在意?”
陈皎反驳道:“瞎说,州府若是不在意,那我跑下来做什么?
“倒是你这老儿,白干了这么多年的官,既然有本事为百姓谋福祉,为何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