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侪在外面骂了一夜,赵芳来在炕上呼呼大睡。后半夜赵芳来起夜,坐在尿桶上放水时往窗外一瞅,完了,把买来的男人给忘了。
赵芳来赶紧扯了一床棉被拉开门栓跑出去,男人浑身湿透,冻得蜷在草垛上打哆嗦,赵芳来把棉被捂在男人身上,睡得暖呼呼的糙手钻进男人脖子里,男人哆嗦了一阵睁开眼,嘴唇抖抖又想说那些没用的屁话,目光和赵芳来一对上,估摸着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没屁用,踌躇了一阵,说:“给口……给水喝,行吗?”
赵芳来蹲在原地,黝黑的脸上眼睛又大又明亮,排着母牛一样温顺浓长的睫毛。他定定地瞧着钟侪,像听不懂似的。
钟侪太渴了,他已经一天两夜滴水未进:“求求你了,给我口水喝。”
赵芳来站起来,走向水井边的塑胶桶,弯腰舀了一瓢。钟侪嘴唇一挨上水汽,根本顾不得为什么清澈的水里有异味,贪婪地痛饮。喝够了水,他才回味过来一股香皂味儿。
在畜牧区有这么一种特殊而古老的养殖方法,主人把自己洗过身子的水喂给牲畜,牲畜长年累月的喝着有主人气味的水,便会极听话乖巧,而且,只听从有熟悉气味的那个人。
赵芳来每天洗澡,不是为了干净,是为了积一桶有自己气味的水喂给黄牛。黄牛是一头没有被骟过的公牛,这头公牛从不因为发情作乱,兢兢业业地耕地,也从不胡乱攻击,非常听话通人性。
牛喝惯了主人洗身子的水,把主人当作自己的母牛了,为主人耕地干活,不再是受到奴役,而是养育妻儿。
黄牛已经被卖了,赵芳来从昨天开始就断了它的水,那桶水搁置在井边,让钟侪牛饮下去。
钟侪趴在地上干呕,什么也呕不出来,他喝得太急了,一口一口全吞到胃里,急切地吸收传送到缺水的全身,再也吐不出来了。
赵芳来的手好奇而郑重地落在他的额头上,钟侪恶心坏了,觉得这个聋哑少年根本不是人——毫无人性,毫无廉耻道德,奋力挣扎甩开赵芳来。
“别碰我!你你!你他妈太恶心了!你给我——给我喝的什么!靠!呕——”
赵芳来愣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他明白驯养牲口需要时间,越聪明烈性的牲口越是如此,就像越优秀的种马越难以驯服。
男人也是一样的。
从那天起,赵芳来和钟侪每天都会这么闹上一场,钟侪勉强吃一点饭,但死都不喝赵芳来给的水了,赵芳来每天给他硬灌自己的洗澡水,也不管他吐了喝,喝了吐。
一周过去,钟侪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赵芳来把瓢塞到他嘴唇,塞了几下他就松开牙关把所有水都喝了下去,甚至从带着淡淡香皂味儿的水里品出一丝独特的香气——好像年轻姑娘的体香。
“能不能让我进屋睡,外面太冷了。”钟侪咬着牙祈求道。最近一天比一天冷,一床棉被根本不够,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冻死。
赵芳来看了他很久,站起身来转身进屋翻找什么,不一会儿拖着一把长长的捕兽钳回来了。钟侪根本不敢动,只怕这神经病一激动把铁钳砸在自己脑壳上,赵芳来把捕兽夹开口固定在钟侪脖子上,在手里抓稳,而后才解开了拴在牛棚承重柱上的铁链子。
脖子被一拽,钟侪吞咽了几下,忍着呼吸不畅站起来,又被一搡,赵芳来让他抬腿走呢。
这是钟侪一星期以来第一次站起来,他被圈在一平方米大的区域,吃喝拉撒,自尊心几乎都被消磨殆尽。他蹒跚如稚子,几乎忘记自由走路的感觉,回响自己原本也是一个驱使数百号人的大老板,现在却落到被一个聋哑少年当畜牲对待的地步,不禁难堪又难过。
赵芳来见他不动弹,远远地举着兽钳又搡他几下。钟侪像个游魂一样迈开腿,高大的个头颓唐得很,看着还像要哭了。赵芳来看得不耐烦了,也懒得等他走,抓紧兽夹赶着钟侪进了房间里,钟侪还在发愣,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他感觉他的四肢几乎都要萎缩了,也许绑架他的人就是想拖死他。
赵芳来揪起拴他的铁链,在承重柱上绕了两圈上锁,又在地上铺了木板和旧毯子,让钟侪躺在上头睡觉。
可怜那钟侪正是伤心迷茫,真像条丧家犬一样一踹就倒了,没动静地倒在他的“狗窝”里,无声无息地流眼泪。
钟侪在旧毯子上蜷缩了半宿,听着那头的人鼾声起了,才慢慢转过身子观察起来。简陋的土屋,床上糊的是报纸,地板别说瓷砖了,都不是水泥的,还有不平整的土块,看着家具摆设应该是长期有人在里头住的,不是临时拿来用的屋。他嫌恶地看了看腿边一个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的搪瓷盂,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着谁的道了,莫名其妙被绑到这里来。
太野蛮了,这里完全就是毫无文明的地方,墙上的贴画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电视剧风格。
无论如何,他得赶紧逃脱这个魔窟。链子拴得不太紧,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缓慢地抽动着手腕,铁链发出微弱的动静,但不足以惊动炕上那个人。
', ' ')('钟侪大喜过望,加快逃脱的速度,但一时心急碰到了一团铁链,哗啦的一声,炕上的人忽然动了动。钟侪浑身僵硬,赶紧低头装死。
赵芳来裹着棉衣棉裤爬起来,揉着眼睛摸到炕边放着的尿桶,解了裤腰上绞成一团的鸡肠带,坐在尿桶上小解。
尿桶里是空的,尿液滴在搪瓷上声音格外响。黑暗里,钟侪一动不敢动,那绵长而响亮的动静让他面红耳赤起来——因为赵芳来就在他正对面近在咫尺的地方小解。
赵芳来迷瞪着眼尿他的,全忘了了屋里还有个活人,起身时顺手按在钟侪的脑袋上,毛绒绒的,吓得他大叫一声,一屁股又跌回尿桶上。那毛球还往上蹿,他使劲儿一按,毛球滚到他大腿上,噗的朝他下体吹出一口热气。赵芳来惊得一声“妈呀”,奋力推开那颗毛球,提了裤子就跑出去了。
这边钟侪也是心惊肉跳,他让人一手按在头上,下意识以为赵芳来发现自己想跑要揍他,猛地一抬头,又让按下去,重心不稳一头栽在一堆热乎乎的软肉里,脸朝下卡在赵芳来并拢的大腿间,口鼻陷进一团毛发里,一吸气竟然闻到点尿味儿,鼻孔也让毛发瘙得痒痒,一个喷嚏打出去,让人猛地一掀,脑袋磕在背后的木柱子上,晕了。
赵芳来跑出去好远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自己耍流氓的鬼原来是买来的那个男人。这事倒让他更心惊肉跳了,因为当他意识到对着自己下体像狗一样呵热气的是那个长得挺俊的男人,就莫名其妙浑身发热,连下体也没来由的湿漉漉。
城里人果然都是妖精,连喘口气都带毒,太可怕了,把他毒得内裤都湿透了。
赵芳来围着自己家跑了四五圈才冷静下来,脸红红的溜回去,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躺地上睡着了。他蹲在边上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这钱花得值,他俯下身抱着男人的脑袋看看有没有摔坏,觉得自己等不了了,决定明天让男人上坑睡,好后天就怀上娃。
钟侪昨天又让赵芳来灌了一桶洗澡水,一早就让尿憋醒了,左看右看赵芳来没有起身的动静,自己伸脚够了尿壶过来。这些天被拴着他已经练就了不用双手就能脱裤子上厕所的技能,左脚踩右脚扭,就能把好兄弟从裤子里拽蹦出来,现在只需要把好兄弟搁在尿壶边上,就能愉快地放水了。
经历了这么多,钟侪已经彻底抛弃了那些都是屁话的体面和尊严,单膝跪地奋力把好兄弟甩到尿壶边缘,正要尿,忽然发现旁边的铺盖卷里露着一张脸。
赵芳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纯粹是没见过男人用鸡巴是怎么尿的,新鲜。钟侪让他看的很羞耻,骂道:“靠!你别看啊!你怎么——”
赵芳来眼睛一抬,大眼睛里完全只有好奇和茫然,完全不带其他的情绪。钟侪忽然万分羞耻,奈何尿急,心一横想不管他,先尿了再说吧。结果,又因为被人直勾勾盯着,实在心里难受尿不出来。
直到钟侪被憋得脑门都冒青筋了,赵芳来才打了个哈欠,失去了兴趣,一翻身缩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了。
钟侪尿是尿出来了,但也分明的感觉到自己被蔑视了。
靠。
钟侪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梦里闻到一阵饭香,肚子咕咕叫的就醒了。不过饭香并不是做梦,赵芳来蹲在离他半米的地方,胳膊伸的长长的,手里捏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举在他鼻子底下。
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是衣食无忧,从来没觉得哪个馒头长得这么亲切,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问:“这……给给……给我吃?”
赵芳来点点头,把馒头又往他嘴边一送。钟侪这些天吃得都是清水粥,干窝窝头,饿狠了的时候还啃过牛草吃,看见馒头眼睛都绿了,几口咬嘴里咽下去,生怕人家反悔不给他吃。赵芳来看他两口把馒头吃了,最后一口还咬自己手指头上,男人粉白的嘴唇软乎乎的,干得起皮,一边吞馒头一边喘气。估摸着是吃噎了,赵芳来又上锅里舀了一碗包谷渣子粥,喂猪似的给男人灌下去。
钟侪终于吃了顿人饭,坐地上半天没回过神,傻愣愣地感受着胃里久违的满足感。
赵芳来见他老实地坐着,心想这养男人果真跟养畜生一个理,喂饱了就听话,高高兴兴出去喂猪。如今猪只剩下四头了,活儿不如以前那么重,他打算喂完猪就也把午饭吃了,睡会儿午觉再下地干活。
屋里钟侪听他走远,一改呆滞的模样,左看右看寻找能用的东西,啥也没有,他只好奋力绷直手腕上的铁链,往栓着自己木头桩子砸,把铁链叠在一起磨,折腾得满头大汗也没点屁用。这铁链太粗了,是栓牛的,别说小刀小锤了,除非拿斧子劈,不然没可以靠人力挣脱。钟侪忽然觉得绝望了,垂头掉下两滴眼泪来,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排解恐惧,又不甘心地爬起来磨铁链,再次折腾的精疲力尽,他脱力地躺下来喘气,刚吃的也消化完了,肚子咕咕直叫。
门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钟侪耳朵一紧,噌的一下爬起来坐好。推门进来的果然是那哑巴少年,手里还端着两个大碗。
赵芳来往炕上一坐,将手里的饭菜搁在小桌上,从袖子里掏了
', ' ')('一把木筷子,端着苞米粥吃青椒炒腊肉。
好香啊……钟侪嗅到肉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也控制不住地盯着赵芳来的嘴。那张油润的小嘴一口把肥多瘦少的腊肉嘬进去,大口大口咀嚼,嘴角溢着点油汪汪的肉汁儿,又送进去一大口粥水,粥水挂在嘴唇上,便迅速伸出粉红的舌尖一卷……钟侪吸了吸嘴里疯狂分泌的口水,他太馋了。
赵芳来每天最惬意的事就是坐在炕上吃午饭,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这会儿吃得正欢,忽然察觉到钟侪痴痴的凝望,皱眉回望过去,发现那男人满脸渴望的盯着自己的脸,不免脸红,忙背过身去吃。吃了两口,他偷偷扭头一看,买来的男人咋还望着呢?
哦!指定是想吃肉了!
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夹起一片肉在男人眼跟前晃了晃,钟侪眼睛都绿得能发光了,吞咽口水的声音特别大。
赵芳来夹着肉凑近一点,示意他吃。钟侪不做他想,一口咬了肉,门牙把筷子磕得“咔”一声,赵芳来拔了好几下才拔出来。
那片腊肉钟侪都没尝出来就吞下去了,要不是舌头底下有舌系带,他能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他抬眼一望,只见那哑巴少年将筷子尖半咬在嘴里,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忽然一弯,低头又夹起片肉,直接往他嘴唇上怼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