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去忙了。
沉奶幽怨的眼神,他们的指责,沉爸沉樱的沉默。
像无形的针,一寸寸扎入肺腑。
真的有点累了。
医生把村长拉到角落,“那个女娃什么情况?你一向和稀泥,今天怎么了?”
村长抹了一把脸,“因为看不下去。她爸是个老实人,但太老实。”
“如果她不说话,就没人了。”
医生疑惑了,“她的身体,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差呀。”
村长:“过年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吐血住院。她之前身体也不太好。”
“她是那个紫砂的小孩子?”
“是。”
“难怪了。”
村长:“她家没人撑腰,所以她性格行为都比较男孩子。”
医生:“因为没人怜爱,所以自救。但路途艰险。”
村长挠头,“哎呀,您说的我听不懂。她寿命会不会?”
医生:“会。”
“那.. ”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底子,早就不在了。”
“有空,你就多照顾一下。我看她家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村长叹气,“是。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去帮忙吧。”
“哎。”
沉裕没管如何布置,心跳快的厉害,也痛的厉害,头也痛。
沉裕又吃了药,戴了耳机,躺在沙发上。
没人敢去打扰她。
沉裕的头上全是汗水,满脸痛苦。
上来的人看到这幕也马上就离开了。
二楼成了禁区。
天亮了。
哀乐响起。
沉裕睁开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瞳孔逐渐聚焦。
伸出手按在茶几上,借力把自己翻到地上。
喘着气,“还真是快死了呢。”
地上的凉,刺激着沉裕的身体,躺到地板变暖,才慢慢爬起来。
洗了澡,吃了药,又恢复了冰冷的样子。
棺材停在大堂中央,沉裕目不斜视甚至还避开了目光。
外面乱糟糟的,也吵。
沉裕找了根板凳坐着。
沉爸:“孝帕,戴上吧。”
沉裕接过。
“会有人来祭拜,你们几个轮流来吧。”
“好。”
按年龄来,那个表哥跟着大人在忙其他事,所以就三个人。
一人一天。
说是找人算了,停五天。
前几天没什么人。
第五天,沉裕守,一大早吃了饭就跪在灵堂前。
除了回来那天,这几天,沉裕基本没说话,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
沉妈又犯病了,想使唤沉裕。
被沉裕看了一眼,再也没有说过。
“你们看那个跪着的人,之前乱说。”
“听说还自杀过”
“没有把长辈放眼里吧”
“所以她命短,疾病缠身”
“看她那个样子,说是个尸体也没什么差别”
各种声音都有,沉裕跪的笔直。
沉裕抬头,看不见天。
村长在一旁蹲着抽烟。
沉裕失笑,“您在这干嘛?”
村长:“看着你。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
“那些人的话别放在心里,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管的住嘴也管不住心。”
沉裕:“我没在意。今晚,除了言语还有目光。”
“如果这些我都受不了,那今晚我活不过去了。”
村长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当断不断,会害了所有人。”
村长嘿嘿一笑,“我走了。”
一个粗糙大老爷们,脸上胡子拉碴的,整张脸还是黄土一样的颜色。
来的客人,对沉裕,大多没有好脸色,更多的也是鄙夷。
半夜,沉裕还在跪。
嫂子端了一碗面条,“吃点东西吧,你午饭,晚饭都没吃,身体受不了的。”
沉裕摇头,“谢谢,吃不下。”
“哎。”
“嫂子,对不起。”
出殡,入土,散席。
沉妈新家庭的人在,沉家这边也在。
沉裕看到的时候,都笑出声了。
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却安然无恙的坐着。
“坐吧,吃饭。”
沉裕摇头,大庭广众之下,直挺挺的对着沉奶的方向跪下了。
沉奶被吓一跳,“干什么!赶紧起来。”
吃饭的时候,邻居都在附近。
有人发现沉裕,跑去找村长了。
沉裕深呼吸了好几次,声音也哑的厉害,“我要离开。”
四个字把一群人炸的跳起。
沉爸皱着眉:“什么意思?”
沉裕:“我想离开这,离开沉家。”
沉千,心咯噔一下。
沉爸瞬间怒了,扇了她一巴掌,“翅膀硬了!”
沉裕的脸偏向一边,脸上的手指印很清晰,顶了顶腮帮子,跪直,“当年已经写过断亲书了。”
“你!!”
村长赶来,“怎么回事?”
看着沉裕还跪着,“先起来,跪着干什么。”
沉裕:“我要离开这,离开沉家。”
“当年我写过断亲书了。”
周围的人嘴巴张的老大。
当年?
那这些年?
好大的瓜。
端着碗悄悄听八卦的,饭都没往嘴里喂。
村长一个头两个大,“东西呢?”
沉裕从衣服兜里拿了出来,两份。
村长:“孩子,你知道,你的身体,现在离开这里,你该去哪里住?哪里吃?还有,你的学费。”
沉裕:“我只想离开。我当年写了,我后悔过,但这些年互相折磨,太累了。”
“最后,我落的这样的结果,你们也不开心。”
沉裕深深吐了口气,“所以,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对我们都好。”
“我这副身体,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最后的时间,我只想要自由。”
沉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行,我同意。”
看向沉爸,沉爸垂着眼,“同意。”
沉奶:“沉裕,你可以起来了。当年你已经跪过了。”
沉裕磕了三个头,然后进屋,出来的时候拿着箱子。
沉爸:“我会遵守,希望你也是。”
沉裕握着拉杆的手紧了一下,“房子,我从来没想过。”
沉奶满眼不舍,可她不能表现。
她知道,这个家早就对不起她了,只是,自己老了,想要一家和睦。
“该尽的,我会尽,除此之外,我不会再来这。”
沉奶:“户口还在这,你可以回来。”
沉裕离开了。
沉爸摇头:“户口,她成年之后,就分开了。”
闹剧结束。
看戏的人也散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