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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有话要问,但林愿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这名少年身上的疑点太多,处处透露着不寻常。
他探出手轻抚了一下殷怀策吊起的手臂,坚硬的石膏刚打上,白得晃眼睛。林愿轻声问道:“你的胳膊怎么弄的?”
隐在厚重刘海后面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微垂,落在右手上,仿若在看别人的胳膊,殷怀策抬头看着林愿,面无表情道:“摔的。”
“怎么摔的,这么严重?”
殷怀策抿了抿嘴,下唇微动,他眼睛朝斜上方撇了下,想了想才道:“走路摔的。”
林愿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但殷怀策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林愿不知道怎么戳破这个莫名的谎言。
他只能作罢,道:“午休时间还早,我去刷餐具,你可以在刘老师工位上休息一会儿。”
说罢端着餐盘离开了办公室
等林愿洗好餐盘,再回来时办公室早已不见那孩子的身影。
抿了抿嘴,他望着已经被收拾妥当的桌面,微微叹了口气。
也许还不是时候,或许这名内向的少年,还没有足够信任自己,以致于对方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撒谎。
就在这件事过去不久的一段时间里,林愿发觉殷怀策总是走神。
作为一名成绩并不算好的学生,走神谈不什么稀奇事。而对于各科老师来说,一名上课不听讲,家长不上心的学生,实在没必要特别分出精力来管教。所以殷怀策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地排在下游。
但近来林愿发觉,他似乎经常盯着自己看。
出于对这个学生格外关注的缘故,上课时林愿总是有意无意会撇向最后一排殷怀策所在的位置,每次都毫不意外的对上那死气沉沉的双眼。
对此,刘老师感到很有共鸣:“我早跟你说了他不正常,那眼神直勾勾的,盯得人发毛。他高一的时候因为老看徐老师——就那个教英语的,现在调到二班了,还被徐老师罚着后边站了整整一个学期,只要她的课就站后面。”
“怎么能?!”林愿有些讶异,略微睁圆了眼睛。他并不理解因为一个眼神就罚学生站整整一个学期的行为,况且在他看来,那眼神虽然有些异样的热切,但并不像刘老师说得那般“令人发毛”。
收回发散的思绪,林愿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电子笔,朗声道:“那么,有请一名同学来讲台背诵全文。”
他以目光巡视了整间教室,讲台下四五十名学生反应千奇百怪,要么目光躲闪着不敢和他对视,要么自信地挺胸抬头,丝毫不怯,将自己的水平暴露地一览无余。
他正打算提问一名成绩较好的女生,却突然想到那个内向的孩子。这或许是个锻炼的机会。
“那么……殷怀策同学,你上来背诵一下。”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发出“噗呲——”一声,随即,整个班级窃窃私议,有些在笑,有些仰起脖子看热闹,还有些厌弃地朝后方暼了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林愿有些恼怒,他着实没想到殷怀策在班上的人缘差到这个地步,这令他想起不愉快的事。一向温和的他拿着教杆击打桌面:“安静!”
他扭过头,冲着殷怀策柔声道:“没关系,殷怀策,老师相信你会背,上来试试,背不出来老师可以给你提示。”
只见殷怀策慢腾腾挪起身走上讲台。林愿往后略退了退,鼓励地看着对方。
但殷怀策的头始终深深垂着,并没有和他的视线交汇。他吊起的手臂将纱布狠狠勒进脖颈,磨出一圈红痕,有些破皮出血。而创口处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清洁,洁白的纱布有些黑乎乎地,不太干净。
讲台下的学生捂着嘴偷笑,似乎在等着看好戏。林愿皱眉,躲在眼镜后的眸子不悦地眯着。他平时并不是一位严苛的老师,他比这群孩子大不了几岁,对于他们偶尔的无礼,林愿一向比较宽松,但他忍受不了自己的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孤立,被起哄。
“安静!谁再讲话就代替他上来背!”
这话一落,果然没人再发出声音。林愿松了口气,小声对殷怀策说道:“没关系的,大胆背出来就好,我知道你会,你平时作业完成的很好。”
但他始终没有等来殷怀策张口,就在林愿准备让他回去,换一名同学上来时,淅沥的水声从身旁传来,教室突然爆出疯狂的大笑和喊叫。
他扭头看向殷怀策,对方脚边流了一滩水,蓝色的校裤裆部也有一圈深色的水迹。
殷怀策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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