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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因徐良婵之事,皇后被斥,避居甘泉宫已经两个月了。
徐家也因此事低调了一阵子,徐节那阵子也不怎么冒出头来。
直到进入腊月,过了腊八,皇后病愈,开始主持宫中大小事宜,徐家才开始又渐渐活跃起来,开始了年下与京中各家之间的走动。
在朝中也更是一改前两个月的低调,所以才有了与崔寄当朝针锋相对的这一出。
阿璀不曾见过徐节,但是只观阿兄与崔兄长的态度,以及一些从旁处知道的事情,她确确实实从心里便对徐家带着些不当深交的揣测的。
所以便是因为阿兄,阿璀对徐萤从来尊重,也愿意亲近,但是对徐家却始终隔了一层。
况徐良婵之事之后,阿璀也隐约猜出,这其中是徐家授意,而实际却是皇后手笔,那徐良婵或许也只是被逼迫利用。
所以因此事后,阿璀对徐萤,也少了几分亲近了。
而这会儿又自阿兄这里知道,崔寄的脚伤竟然是徐节的故意为之,她对徐节这样的人,也是有些鄙夷。
“这康宁侯确非君子,我观此人行事,并非是有底线的人……徐家虽为阿嫂母家,但对阿兄来说,徐节并非是可倚重之人。”
阿璀想起什么便说什么,随意议论朝臣这种事,若是她刚回来时还有所顾忌,但如今显然已经是驾轻就熟。
阿璀说的,晏琛如何不知道?
徐家该在怎样的位置上,他心里早有盘算。徐家自然还有其可利用的地方,如今的平衡,少一个徐家,就得从其他地方找补 未免麻烦太多。
“皇后阿嫂如何了?”
先时皇后被禁足甘泉宫,对外说是病重闭宫修养,也只是晏琛为不愿事情闹大,引得满宫侧目找的个借口。
但后来据说徐萤是真的感染了风寒,病了一阵子,直到甘泉宫重新开了宫门,她才好些了。
前些时候为冬祭事,阿璀也往甘泉宫去过一趟,见皇后虽风寒渐愈,但看着还是面色苍白,略带病气。
自腊八之后,宫中事多,少不得皇后操持。许是因此,也劳碌了些。
“皇后无碍。”晏琛形容如常。
年下宫中事情确实琐碎,如今宫中人也不少,比之往年也更繁杂了些。
他那日往皇后宫中去了一趟,本想说若皇后忙不过来,找个人分担一二也好。
但徐萤却疑心晏琛要削她作为皇后的权力,做出那些形容来,于是看着这样的徐萤,晏琛那些劝慰关切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到最后不欢而散,走出甘泉宫。
阿璀从前未曾与世家大族的女子们多相处过,也是来了金陵,才多见了许多,但却都未能深交。
所以她也不太摸得清皇后这样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所求。
先时也只因为阿兄,阿璀希望自己他们夫妻和睦,希望阿兄能有可相伴一生的人,所以她劝过阿兄,希望阿兄对皇后多些容忍。
但自徐良婵之事后,她便明白,她眼中的兄嫂之间的关系,永远摆脱不了帝后关系的外壳。而帝后之间的关系,牵扯太多了,那是自己无法左右得了的。
“没两日便是元日了,阿嫂辛劳,病才好,可不能再过劳累。”
“她可不怕劳累,就怕……”晏琛冷哼一声,但在对上阿璀甚是好奇地等着他说下去的眼睛时,觉得这些事也没必要让她操心,“这些事皇后一向驾轻就熟。”
阿璀看了晏琛神色,揣摩出些意味来,也不说话了。
“你从宫外回来?阿寄可还好些了?”晏琛转了话题。
“崔兄长脚伤没什么大问题了,今早回来前我又去看过他,瞧着脚伤上先前的伤肿都消下去了,只是行走还是有点艰难。”阿璀道。
————————————
过几日,已是除夕。
自月中开始下下停停了好几日的大雪,到除夕前一日晚间,才算彻底地停了。
除夕一早,金陵城中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开始换门神,钉桃符。
天还未明时,宫中上下也忙起来,内外宫门前些时候其实便有宫人洒扫干净了,只是下了几天的雪,今天若是要挂桃符,还是得将积雪清一清。
阿璀起来的时候,春和宫进进出出的宫人使女都忙着扫尘净秽,就连一向都不怎么管这些事情的槐娘也架了梯子爬到高处,用拂尘一点点扫去檐上旧年的积灰。
今日雪停,看着东方晨曦,大约会是个好天气。只是雪后,太阳一照便要开始化雪了,比先前下雪的时候更要冷些。
阿璀笼着厚厚的披袄,站在廊下瞧着热闹。
光天殿里外惯常行路的大小道路上的积雪都清到一旁去,内外宫门也都新换上了桃符。
“方才崔相府里的那位小郎君请见,说是奉崔相之命送了些东西来。”黄栌捧着手炉来塞给阿璀,又给她将将要滑落的披袄往上拉了拉,笑道。
“白襄?他人呢?”阿璀问道。
“崔小郎君已经走了,送了东西就离开了。”黄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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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了些什么来?”
“是好几盆开得甚好的牡丹花,其中一盆白牡丹尤为出众。那一盆得两三个人才能抬起,里面少说得有二十来个花头,那盛开的牡丹花儿看着比碗口还要大。也不知是怎么培育的,这样的节气里,竟然还有开得那么好的牡丹。”黄栌赞叹。
阿璀也觉得稀奇,来了兴致,问道:“花儿呢?我才起来也没留意,放在何处了?怎么没有看到?”
“这花儿送来得突然,本想回了殿下再做处置的,但方才殿下未起,不好打扰。况这花儿又娇贵,这样冷的天气,放在外头怕是只一会儿就要被冻伤了。所以方才让他们都搬去了茶房里,多生了几个炉子烘着,倒还好些。”黄栌道,“殿下若想看,不如让人抬过来?”
“那都抬过来,都放到光天殿里。咱们殿里暖和,这花大约也能长。”阿璀欢喜,“恰逢新年,也正好给咱们这里添一抹新色。”
黄栌见阿璀喜欢,也很开心,忙让人去将那几盆花,抬过来放到殿中。
见众人应诺而去,黄栌又想起除了牡丹,还有个匣子的,便又转至殿内,从靠墙的长案上取来了个匣子。
黄栌将匣子呈到阿璀跟前:“随那些牡丹一同送过来的,还有这个匣子,殿下瞧瞧。”
“是什么?”阿璀接过,在手上掂了掂,似乎还有些份量。
打开一瞧,竟然是个面傩。
这面傩是香樟木所雕,虽雕工不算出众,甚至可以算得上尤为普通,一看便知道不是个技艺娴熟的老工匠所制。
但撇开雕工不说,这造型算得上粗犷朴拙,敷彩上漆之后,反见庄典华丽。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崔兄长惯爱给我送这些小孩子玩意儿。”
阿璀口中虽抱怨着,但手上却将那面具拿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又往脸上比划,笑道:“‘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燃面惟齿白。’,今晚宫里也有傩舞表演吗?”
“自然有的,这是历来的习俗,哪里能少?届时巫师逐鬼,身着皮衣,脸戴面傩,敲借着热烈的锣鼓,甚是热闹。”黄栌笑道,“晚上殿下可以好好瞧瞧,感受一番。”
“我好像想起,幼年时似乎见过宫中的傩戏。不过时间太久了,记忆也很模糊了。”阿璀笑道,“以前在阆中的时候,每逢除夕,也有傩舞表演,也很热闹。不知道金陵的傩戏与阆中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阿璀将面傩拿在手中摩挲把玩良久,直到宫人们从茶房将九盆大牡丹陆续搬过来,她也未曾放下。
几大盆牡丹抬进来光天殿,沿着殿中立柱一排摆放过去,一眼瞧过去竟然就是一大片牡丹丛,原本略显得空旷的偌大殿宇看起来显得热闹了许多。
阿璀进来时,一眼便瞧见赵粉姚黄魏紫中那一大簇十分素净,却美得尤为惊人的白牡丹。
层叠的大朵的白色花朵,软云似地卧在枝头,而花瓣却又有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枝干。暖意中氤氲着淡淡的异香,这是不同寻常牡丹过于浓烈的味道,是浅淡的,带着些沁凉的香。
“好俊俏的花儿。”
阿璀十分欢喜,以前见过许多名贵的牡丹花儿。洛阳名动天下的牡丹,她也是曾去见过的,但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璀丽的白牡丹。
看着这白牡丹,她忽然想起先前自己问阿兄关于他们的阿娘的事。
“我们的阿娘,便是可以在朔北冰雪里长成的白牡丹。她骄傲雍容,却亦坚韧不折。她是明朗高华的一个人,可以是盛世里最耀眼的明珠,也经得住风霜磨难历得住雨雪摧折。”
那时,阿兄是这样形容阿娘的。
阿璀已记不得太多父亲母亲的事情了,也记不太清母亲的容貌,但此时只看到这白牡丹,便觉得,这便是阿兄口中的阿娘了。
阿璀上前走得更近一些,白牡丹的清淡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许。
花枝上晃晃悠悠挂着个小木牌子,阿璀弯腰将那小木牌摘下一瞧,上书“江南青”三个字。
又看旁边的其他颜色的牡丹,上面都挂着这样的小木牌,皆是些“冠群芳”“新桃园”“洛阳红”“首案红”之类的名字。
所以这“江南青”,大约是这株白牡丹花的名字了。
“这名字,感觉不太贴切。”阿璀嘀咕,只是从前也未曾听说过这个品种的白牡丹。
“崔小郎君说,这白牡丹是京中哪家花行培育出的新品种,本来就还没有名字。崔相偶然得来这花,便随口起了这么个名字。殿下若觉得不合适,不如另起一个?”黄栌道。
“罢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阿璀抱着面傩转身,随口吩咐道,“把这盆‘江南青’送到里屋去吧。”
内殿不算小,但这一大盆白牡丹却占了不小的地方。
黄栌特地挪了个火炉到牡丹旁边,又搬了个屏风隔着。半透的素面屏风,恰能透出来盛开的牡丹花,仿佛一处灵活生动的框景。
阿璀已经有些爱不释手了,当下便欲铺开纸笔做上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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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才坐下,晏琛那边却已派人来请。
今日除夕,按制阖宫当先行祭天之礼,后同拜祭先帝先皇后,而晏琛私心里也只想与妹妹同祭父母。
不过该走的礼制还是要走的,阿璀到奉天殿时,各宫诸人已按品大妆,皆候在偏殿处,见阿璀过来忙按仪制上前来见礼。
不多时晏琛携徐萤而来,瞧见阿璀已在此处,遂笑道:“还以为你要先到甘露殿与我一同来的,不想你都到了。”
“春和宫离这里近些,我便先来了。”阿璀笑道。
今日阿璀衣着华丽端重,比起平素里素净简单的衣着,她更显得璀璨庄严,难得的竟然还戴了华丽的花钗冠,只站在那里,便是丝毫难掩盖的天家贵主的风度。
祭天拜神的流程确实繁琐,比从前在关家更加庄重。
一应流程结束,已经近午时了。
后宫众人皆退,唯有阿璀与晏琛留了下来。
晏琛拉着阿璀在东偏殿跪坐下来,上首正是他们父母的牌位。
“阿璀今日,确实不一样。阿耶阿娘瞧见了,也当欢喜。”晏琛伸手捋了捋阿璀鬓边的步摇,将垂下的玛瑙花枝捋顺,笑道,“咱们再坐一坐,让阿耶阿娘再好好看看。”
这奉天殿,阿璀也来过好几次了。
除了方回来时,晏琛带着阿璀来正式拜祭过,后来阿璀自己也来过几次。
在这里,好像更容易地便能想起更多从前的事情。
阿璀仰头看着上面冷冷冰冰的牌位,但香烛烟气氤氲中,好像又生出些温暖生动来。
“方才崔兄长送了我一盆白牡丹,那株白牡丹长得甚好,我很喜欢。但不知怎的,我只瞧见那白牡丹,便想起阿娘,那花儿好像像极了先前阿兄与我说起的阿娘的模样。”阿璀道。
“是吗?”晏琛惊奇。
忽而想起什么,叹道:“阿寄从来心思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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