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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笑立即转过头来,看向孔玺,一时揣摩不透他想做什么。孔玺微微一笑,说:“等会他出来后,你不要说话。”
杨千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果然没过多时,蓝君就匆匆地从萧府出来,迎面就看见了皇帝的御驾,猛地刹住了脚步。一番犹豫后,慢慢走了过来。
孔玺慢慢撩起车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待走近后才发现他的眼角居然隐隐发红,仿佛是刚刚掉过泪的模样。
蓝君隔着马车向里面的人行了礼,孔玺听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嘶哑,更加疑惑,便问:“蓝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拜会萧将军??”
蓝君垂着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的表妹一年前嫁于萧将军为侍妾,昨晚临盆生下一女,所以臣今日特来探望。”
孔玺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看蓝将军的模样,不像是送贺礼,倒更像是奔丧啊。”
蓝君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着,眉眼垂得更低了。
一阵沉默之后,孔玺突然轻笑了一声,挥了一下手,道:“启程吧!”
蓝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孔玺放下车帷,头也不回地命人驾车走了。
莫说蓝君,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千笑都有些费解。车行出很远后,才轻声地问:“陛下为什么要专程等他出来,难道是怀疑他和萧飞望有什么关系?”
“那倒不是。”孔玺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指,一边细细摩挲着他的指尖,一边道:“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说两句话,就算是做个了结。”
“什么了结?”
孔玺笑而不语,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檀香寺并不是皇家寺院,它很小,很不起眼,但是它离孔玺幼年居住的别馆很近。小时候,他和千笑,蓝君,三人就经常相约来这里玩耍。
主持方丈年逾古稀,耳朵很背,口齿也不清,还瘸着一条腿。自从孔玺即位后,就不断地给这里捐香火钱,但这位方丈总是留下一小部分供庙中僧人开销,其余都用于捐赠附近的两所育婴堂。
在孔玺看来,这位方丈,无疑于真正的菩萨。
见孔玺前来,方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只是微微点头,招呼僧人给孔玺和杨千笑拿来了香。
两人在佛前认真地拜了三拜,各自闭上眼默然许愿。
孔玺心中念道:“我现在只想要杨千笑一个人,只有他一个就够了,此生别无所求。希望佛祖成全。”
一想到此,他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开心,整个人仿佛都换发了生机。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然后虔诚地把香插到炉中。
微微侧头,却见杨千笑垂着头,跪在佛前,似乎若有所思。孔玺有点好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说道:“千笑,在想什么啊?”
杨千笑恍然一惊,忙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我许了一个很奢侈的愿望。”
孔玺也朝他一笑,说:“我也是。”
“陛下许了什么?”
“这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千笑讪讪地笑了一下,说:‘我也知道,但是,我就是很想问。”
两人站起身来,方丈慢慢踱步过来,道:“施主,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让无明带你们过去。”
孔玺笑着应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僧人当先领路,带二人到了后院客房。杨千笑四下看看,笑道:“这地方真好,又清净又雅致。”
孔玺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抬起眼来细细打量着他。杨千笑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莫名,笑着说:“陛下今天有些奇怪,为什么总是这么看我?”
“我突然在想,我没有子嗣,我死了后,皇位该留给谁。想来想去,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千笑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按住他的胳膊,道:“陛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开玩笑。”孔玺淡淡一笑,“我是认真的。你看我这样子,能活多久呢。千笑,我谁也信不过。这世上除了你,我想不到我还可以把身后事托付给谁了。”
杨千笑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说:“十一郎,你就不想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你死了,我不会比你多活一天,不,不是一天,是一个时辰。”
他颤抖着手,摸着孔玺的脸颊,道:“十一郎,我愿意为你而死。你告诉我,你今天许了什么心愿?告诉我,好吗?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十一郎,真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孔玺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真的这么想知道吗?”
“嗯,我想知道。”
孔玺笑了一声,慢慢凑近他的脸,亲上了唇。先是轻轻地触碰一下,然后就吸住了他的舌尖,深深地向里探入。杨千笑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略微有些紧张地抱住了他的后腰。
“我向菩萨许了个心愿,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
杨千笑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孔玺无比认真地向他点了点头。他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搂住了
', ' ')('他。
午间过后,杨千笑半依在案前睡了过去,孔玺看了一会经书,突然听见前院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寺院中又来了什么人。他心生好奇,站了起来,想出门看看。临出门前想起千笑,忙把自己那件雪貂裘的披风取了下来,给他搭在肩上。
他出了门,守在门口的侍卫急忙上前,向他行了一礼,道:“陛下,秦太师来上香了,得知陛下在此,特命小人前来传报。”
孔玺点点头,道:“如此,传他进来。”
说起来,秦宫子之父秦昭也是他当年能登基称帝的最大功臣之一。当然,他能如此尽力完全是私心作祟,为了自己女儿盘算,毕竟当皇后比当个藩王的王妃强太多了。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这些年来孔玺对他的态度,一直是防范多余信任的。
两人见面,秦太师自然是一番诚惶诚恐,表示自己不知皇帝造访,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帝千万不要责怪。孔玺笑道:“太师多礼了,朕年轻愚钝,往后朝中大事,还得多仰仗太师。”
两人寒暄一番,秦太师便告辞先行一步了。孔玺随即招来刚刚引他进门的小僧人无明,问他太师所来何事。无明道:“小的也所知不多,似乎是为当今皇后娘娘祈福来的。”
孔玺不由皱眉,喃喃自语道:“皇后?”
方丈并没有向众人透露过孔玺的身份,所以无明做梦也想象不到皇帝本人就坐在自己身边,点点头,道:“听说娘娘前两日身体不适,招太医前去看病,后来才知是喜脉,大概有快两月了。”
——喜脉?
孔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人,道:“你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无明不解地看着他,道:“皇后娘娘有身孕了。若是幸运的话,就是我们皇帝陛下的长子,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他兀自说的喜气洋洋,孔玺却像是突然迎来当头一棒,整个脑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他茫然地跟着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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