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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科大要的分数很高,从高中开学伊始,轰焦冻谢绝了任何人际来往,一心扎入了学习中,唯一的娱乐只有弓道社的社团活动,在每天傍晚那仅有的活动时间里,将心里压抑的燥郁和暴怒连同箭矢一齐射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意料之外的变化来了,绿谷出久也来了。
十几年的挣扎和痛苦也不过化作口中缓缓叙述的二十分钟,轰焦冻叙述时的语调平缓,每一个细节都铺开了,丝毫不留余地。绿谷出久摩挲着手,脑子里思绪纷繁,有很多想说的,却整理不出头绪。
你的母亲会一点点好起来的。这样的鼓励过于廉价。
去和父亲交流一下吧。这样的建议非常轻浮。
绿谷出久前十几年的人生,日子单纯单调,如果不是遇上了这样罕见的变化,他不过是世间怀抱着梦想憧憬着自己偶像的所有少年中的一个,偶尔和同学有了矛盾接着和好,偶尔和母亲争吵接着互相体谅,他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母亲的爱给了他健全的生长,他和其他少年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和他相隔一个课桌的少年却有着他无法想象的人生。
他惋惜,却又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的轰焦冻究其一生背负着枷锁,流放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之外,一个人品尝愤怒、憎恨和孤独。
他想说人生是自己的,如何把握全靠自己的选择。
可是又觉得太空了,这样空茫的话语透着高高在上的漠不关心。什么样的回答才能回报对方毫不隐瞒的坦诚呢。
午时有些喧闹的声音还耳边回荡,热风吹拂,将轰焦冻略长的刘海撩起又放下,那块儿伤疤也在发丝的拨弄间展示了全貌。皮肉被热水烧灼后崎岖狞人,赤红的伤疤静静地、静静地看着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捏紧了自己的虎口,斟酌着开口:“我没有轰那样的人生,所以接下来的话可能轰听了会觉得很可笑吧。”
“但是,但是,”绿谷出久的指甲捏白了,“如果轰的母亲看见轰是现在的样子,她会伤心的吧。”
提到母亲,轰焦冻沉默异常,宛如一尊雕塑,他难以启齿,这么多年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去探望母亲,却在疗养院的门口止住了步子,只能默不作声地打听母亲的病情。
十几年了,他不知道母亲在疗养院的生活如何,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有没有调养好,也不知道那道皱纹是否还如刀刻般盘踞在母亲脸上。
“也许对于轰的母亲来说,轰同学今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否能出人头地,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她来说,轰能活的称心如意、平安顺遂就好。其余的,轰想怎么做,轰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愿意,她一定会支持你的吧。
“不管你是从政、当警察、还是当一名技艺精湛的医生,只要轰想做,便去做就好了。
“就算父亲的能力再大,轰同学也还是轰同学,你今后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轰同学才能的见证。
“况且,被轰同学所厌恶的你自身的天赋,也是你自己的力量啊。”
说完,绿谷出久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对方。
轰焦冻想起那时候脆弱但坚强的母亲,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
不要被束缚了。
焦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轰焦冻常年被浓雾密布的天空里,月亮悄悄露了头。
第八章八、KisMeForeverOrD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