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走亲访友的时节。
流传数千年的传统习俗,谁也没法搞特殊,曹锦瑟同样不能幸免。
虽然从人口基数来讲,曹家不大,基本上就她和大哥相依为命,但人丁稀薄就不代表过年能够清闲了,相反,需要拜访的对象那是真的多。
本来两个人一起分担会好一点,可奈何曹锦瑟摊上一个好大哥。
教书的老师,尤其还是教思想哲学的,肯定属于文人的范畴,自有风骨,不拘泥于俗规繁礼,而且作为一个教书匠,的确好像没有太多经营人脉的必要。
可是他不需要,曹总需要啊!
做生意,靠的是什么?基础就是人情世故。
不懂人情世故,想把生意做好?
就像学数学不会加减乘除。
不如也去教书。
所以从大年初二开始,曹总几乎就没休息过,东奔西走,有时候一天得跑好几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比上班还要辛苦。
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东西总需要有人去承担,好大哥躺平,那么只能落在她的肩上。
所以即使累,曹总还是不放弃不抛弃。
对,不抛弃。
比如她今天拜访的这户,并没有因为离她家近,她就选择忽略了。
对于她的上门,去年就传出身体出现问题的房老爷子拖着抱恙的身体,亲自接待,给与了极高的规格。
要知道一部分后代前来拜年,都见不到房老爷子的面。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其实男人也是一样。
再怎么英雄气概,终究会老,会衰败,房老爷子早已年过七十,生命之路步入尾期,不可能再保持健康蓬勃啊身体,再加上经历了孙女被害,孙子入狱,不管内心多么强大,多多少少也会给老人家造成一定的心理创伤。
接待曹锦瑟的时候,房老爷子精气神还算不错,不需要贴身医护的搀扶,但眼神比上一次见面要黯淡些许。
不用医疗器械的辅佐。
也不需要询问医疗团队。
那是一种清晰直观的感觉。
这个老人,大限将至了。
“房爷爷,其实我是不想来打扰您的,我知道我一来,肯定会打扰您的休养。”
“你要是唯独不来我这,我才会生气。”
房老爷子露出淡笑,“锦瑟,房爷爷对你,始终是欢迎的。”
曹锦瑟抿嘴浅笑,“锦瑟当然知道。”
“所以你用不着理会你房叔叔他们,他们啊,眼皮子太浅,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这样的对话方式,是曹锦瑟没有预料的。
她肯定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正常情况都会点到为止。
也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吗?
“我是晚辈,怎么可能去和房叔他们计较,房爷爷说笑了。”
房嫒被害。
房俊被捕。
这一切的起因好像都是房家的家事,是子孙的作风问题,可房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罪魁祸首。
姓江的小子?
当然算一个。
可那个时候,那小子只是一个刁民,背后撑腰的人才是真正的推手。
不管事实如何,起码这是房家人的认知。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
没有办法。
尤其现在。
别说背后的元凶,就连那个姓江的刁民,都不是他们能够奈何的了。
“房嫒出事,是咎由自取,房俊入狱,是罪有应得。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们都不需要再为此耿耿于怀。”
房老爷子更进一步,越发的开诚布公,将窗户纸完全捅破。
曹锦瑟沉默了下,笑意轻柔,“听说房俊在里面表现很不错,有减刑的机会,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出来了。”
房老爷子神色如常,“他这一次应该在里面好好反省。”
“人都会犯错,只要肯改正。房爷爷,我相信他会亲自来向你认错的。”
就算减刑,房俊也不可能在近两年被释放,当然,他的刑期满打满算也就五年,谈不上长,可有一个非常严峻现实的问题。
对于人生只剩归途的老人而言,几年的时间,不一定等得起。
“只要他真心悔改,向不向我认错,不重要了。”
“房爷爷,你要保重身体。”
曹锦瑟不再保持笑容,神态认真。
看似相当普遍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房老爷子弧度扩大,露出发自内心般的笑容。
“京都城的家家户户,都盼望着生儿子,可是女儿有什么不好。锦瑟,房爷爷从来都觉得,你一点都不比你哥差。”
曹锦瑟也不谦虚,立即道:“我哥就是一个教书的,到现在连个副教授都评不上,他怎么和我比。”
房老爷子更加开怀,眼角皱纹明显,昏暗浑浊的眼睛仿佛一时间都明亮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
“是啊,你哥他太无欲无求了,本来明明可以发出更大的光和热。”
“他不是无欲无求,他是懒。自己不做,却让我替代。”曹锦瑟抱怨:“下辈子我肯定再也不当他妹妹了。”
“改当他姐姐对吧?”
房老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