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元点头:“不错。你所顾虑者,或人,或事,或大局,或小节。但归根到底,你所求者,无非解脱二字。就像这眼前的棋局一样,有输就有赢,有盛就有衰。一旦落子,所要考虑的无非是后果罢了。你迟迟不敢落子,是怕承受不了输的代价吗?”
天枢深吸一口气,恭敬回道:“晚辈确实怕。但晚辈怕的不是输棋。而是在棋盘外那些观棋呓语者。”
“呵呵。”童天元摇了摇头,伸手对着周边空间一指:“人在何处?谁人呓语?”
“人在万方,万方呓语。”天枢答道。
童天元目光一凛,右手一抬,直接掀翻了整个棋盘:“人在何处?谁人呓语?”
天枢被童天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等他反应过来后,更加惊的心惊胆战。他想不到童天元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
天枢久久不敢接话,童天元也不催他,只是双目微阖,如老僧入定。
“值得吗?”良久后,天枢低声问道。
童天元闻言长叹一声,摇头道:“不值。”
“不值?”天枢双目圆睁,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
“嗯。不值。行走乱世数百年,只为行医救人不求回报。最终却导致无数宗门绝嗣。当真不值。”童天元轻声道。
天枢心头大骇,童天元答非所问。却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晚辈明白了。”天枢起身躬身一礼。只不过这次行的不是道家礼节,而是真真正正的弟子礼。
“真的明白了?”童天元笑问道。
“真的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童天元面色一变。厉声喝道。
“还请阁主解惑。”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你是执棋手,老夫亦是。天下众生何人又不是自己棋盘上的执棋手?无论是谁,只要落子,就要承受这棋子所带来的后果。这是规矩,也是道理。”
“掀翻棋盘只是你我的能力,而不是目的。晚辈们既然下出一步险棋,你我要做的仅仅是喝退那些观棋的呓语者,而不是踢开当局者,亲自入局。如若发现晚辈在他们这局棋中,有悔棋舞弊者,那定然要严惩不贷。可若棋局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退有度。你我只需静观其变则可。”童天元这番话,等于是彻底表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
“悔棋舞弊者?”天枢知道这是童天元在提醒他,只要方诺不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强占,你们天师府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但如果方诺真的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那你们也不用客气,该怎样怎样。
童天元之所以能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全都来自于他对方诺的了解。哪怕方诺那小子有千般不好,但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对不会犯迷糊的。
“晚辈知道了。”天枢再次躬身一礼。
童天元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指了指地上的棋盘:“把棋盘捡起来,继续。”
天枢闻言,就把散落在地上的棋子和棋盘全都重新归置原位。
两人再次坐定,重开一局。童天元毫不犹豫再次把第一手棋落在了天元上,离手之后他还说道:“你赢了老夫,老夫就告诉你那劣徒的所在。”
天枢点了点头,刚要落子。就被童天元拦住:“等会。”
不等天枢说话,童天元就把两人的棋笥换了一下,换完后还不忘把天枢指尖夹着的那颗白子也收了过来:“这盘老夫执白。”
天枢呆愣愣的看着早已下在天元上的那颗黑子,不由发出一阵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