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铁剑靠近火焰之时,先有好几股气流,连环撞在他铁剑之上。
铁剑偏离少许方向,那两条火焰也好像受到影响,突然从螺旋状态变为直线窜击,一条窜向梁孤影面门,一条窜向他膝盖。
梁孤影连忙抽身躲闪。
苏寒山正要追击,眼角余光发现旁边一条长枪舞来。
“三堂主莫慌,我来助你!”
轻甲派掌门人舞枪一动,振奋大笑,“小贼,合该拿你人头给我抵功,拿命来!!”
轻甲派掌门路诏,年方四十,容貌俊美,玉冠白衣,腰带环佩,手里一杆长枪,银白的枪杆枪尖,雪白的枪缨,更添三分风姿。
他在相府七派之中,最为风流倜傥,可惜似乎需要他们轻甲派出动的事情最少,最不得重用,家中竟然仅置了十一处宅院,田产佃户等,也是七派掌门中最少的,使他常常不满。
这回跟旷古堂联合行动,本就被他视为一大机遇,如今又突然发现,似乎在各方高手之中,以他这种使用长枪的人,面对苏寒山的手段,最易应付。
长枪刚柔兼备,刁钻难防,就算不在其中灌注内力,用枪的好手也能使出千种花样。
路诏功力只运转在双臂之上,枪头抖出百十朵银花白叶,枪影几乎笼罩苏寒山全身,从头到脚,无一遗漏。
梁孤影看出机会,从另一侧杀来,右判官这时也拿了一把剑,虎扑而上。
三大高手围攻,四方八面全是剑影枪影杀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苏寒山心头警钟狂鸣,也感受到巨大险兆压力,眼中锐芒一闪,忽然一侧身,竟然直接撞入了那最危险的漫天枪影之间。
长枪最长,双剑较短。
在大家都不敢把内力灌注到兵器上的时候,长枪的锋芒最是可怕,最是慑人。
苏寒山就算再用醉仙神火,也该选择从两名剑客的方向突围。
梁孤影和右判官初见他这一撞,几乎以为他要声东击西。
不曾想到,他真的一头撞进枪影深处,侧身一动,身形如刀一般,劈开所有枪影,胸前后背的衣物,虽然都多了几道划痕破口,但右手已经成功锁住了枪杆。
墨绿色鳞纹的手掌,跟路诏握枪的前手,仅隔半寸。
两人的眼睛近到一尺之内。
路诏甫觉长枪受制,瞳仁猛的一颤,这才意识到,对方到了自己眼前。
却见墨色一翻,两道爪影急闪而上,路诏手腕、脖子,各中一击,登时双眼暴突而亡,手掌松脱了长枪。
这时,梁孤影和右判官的剑,距离苏寒山后背已经不到两尺。
苏寒山左手一肘撞开路诏尸体,手掌压枪尾,右手揽枪身中段,双膝微弯,脚下滑移转身,随着目光一动,露齿而笑,手上已经爆发出连绵寒芒。
一枪两剑,碰撞出漫天火星。
梁孤影全速快剑之中,大喝一声:“放箭!”
轻甲派有不少人佩戴弓弩,顿时惊醒,其余相府弟子,也纷纷掏出暗器。
苏寒山双眼精芒绽放,扬声大喝,衣袖振动,袖子里弹出几颗药丸,沿着枪杆,滑到枪头处。
枪头跟两剑碰撞之间,骤然升起一簇簇火光爆燃的声音,金白色的火焰,几乎吞没整个枪头,火势一涨再涨。
“给我受死!!”
苏寒山横枪一扫,枪上的火焰蔓延出去数尺长短。
梁孤影和右判官的长剑,能挡枪头,对这无形之火却切而不断,都被火苗撩过手臂。
右判官本来练的就是《大慈大悲千叶手》,只因不敢直接用手掌与苏寒山交战,才拿了一柄剑,剑法不精。
这火光扫燎之下,触及他大半条手臂,药性大片渗入,脸上一红,初觉昏沉,就被一枪刺入咽喉。
梁孤影仅被一点火苗燎到,骤然反手一剑,切掉了自己半条手臂,血洒当场,痛声大呼间,死命的向后飞退。
这时,诸多相府弟子都已打出暗器。
短矛、短枪和弩箭,以最显眼的方式飞射而来,还有丧门钉、铁弹珠、铁海星、飞蝗石等各类暗器,构成了铺天盖地的攻势。
苏寒山在枪林弹雨之中,叱咤如风雷,舞枪杀入人群之中。
药丸不断从他袖子里飞出,使枪头上的火光熊熊,长久不熄。
两百多人,被他杀得人仰马翻,血雨飘空。
不管是相府五派还是梁孤影带来的人,本来都是精锐,放到地方上,绝对可称高手。
但是苏寒山挥枪之时,往往枪还没有到,火光已然四散飞出。
苏寒山自己戴了翠君神,都不敢在丹药表皮破裂之后,与之接触。
他从头到尾,保证自己的内力和那丹药之间,至少隔了三层气流。
以复杂气流的运转对碰,来操控丹药,引发爆燃,化作带着浓稠药性的火焰。
当这些火光粘到人身上之后,就算相府弟子们,明知不能用内力对抗,灼烧的剧痛,却会让他们下意识的涌动内力去抗衡。
于是,便引发了药效。
两百多人中,真正在清醒状态被苏寒山搏杀的,恐怕只有四分之一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的厮杀声和尸体倒地的声音,才消停了下来。
鲜红色的血水蜿蜒交织,汇聚成一条条涓涓细流,流入河水之中,逐渐染红了河面。
苏寒山身上被溅了许多血色,长枪刺在最后一个黑衣剑手体内,好几个呼吸都没有拔出来。
他满脸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滴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燥。
在运用白云醉仙丹的时候,他必须时刻运用纯阳三法,不能转用六韬心法回气,此刻功力耗损过半,身体更是疲惫不堪,经脉极有负担。
他将长枪斜插在地面的尸体中,看似不动,其实是借枪身支撑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呼吸控制在最平缓细长的状态。
但几个呼吸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急促的、剧烈的喘息了一口。
呲!!
被血染红的河面之下,突然有一道身影破水而出,一把峨眉刺暴射出去。
苏寒山面露惊容,脚下勉强一躲,峨眉刺依然击断了他手中长枪,又在旋转间打破他双手衣袖,钉在地上。
长枪断裂时,枪尾的震动,甚至还使他五指一抖,连断枪都没能拿住,双手衣袖破烂,空空荡荡,再无一物。
柳燕窗见状大喜,右脚在岸边重重的一踏,飞身而至,将另一只手中的峨眉刺,刺向苏寒山面门。
叮!
峨眉刺被苏寒山牙齿咬住,柳燕窗的右臂手肘,被苏寒山左手剑指自下而上贯穿。
右手剑指,更迸发出剧烈破空之声,无视了柳燕窗防御的手掌,贯穿他的心口。
“居然……”
柳燕窗身体顿住,口中涌上大片血沫,艰难道,“伱装的?”
“水面虽然一直没有动静,但我打听过七派掌门的手段,能在水下作战接近两刻钟的水师派掌门,谁敢不防?”
苏寒山气息浊重,慢吞吞的说道,“我也不算装,但我就算体力耗尽,内力只剩一成不到,也不代表我会没有反击之力。”
“不然你以为,梁孤影为什么在看他的手下死到只剩十人时,就决定逃了?”
柳燕窗脸颊的肉抖了抖,脖子一歪,失去了生息。
苏寒山将他尸体推倒,走向战场的一个方位,很快就看到了受伤者奔逃的痕迹。
“当然,他也逃不了!”
山林之间,断臂的梁孤影行色匆匆。
他已经离开了留给七派精锐作战的区域,先到了一伙地方帮派驻留的地方。
可是,等他赶到这里才发现,这里的人已经逃得干干净净。
那些人,竟然撤出了旷古堂命令中,所允许撤至的最外围。
甚至看现场的痕迹,那些人好像还是刚逃。
难道是探到了黛绿嫣红和幽刀影剑的下场,又在高处窥探了河边战场的情况吗?
“无胆鼠辈,鼠辈!!我们旷古堂怎么会收下这么一群货色?”
梁孤影又气又急,怒骂了几声,却听身后隐隐的有啸声传来。
那啸声变换着声调,如同一曲高歌,却无词无句。
梁孤影脸色骤变,转向飞来峰而去。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大堂主了。
大堂主去搜捕张叔微,虽然可能已经离开飞来峰,但他为人最是谨慎周全,离开飞来峰的时候,一定留下了记号。
只要上了飞来峰,顺暗号而走,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大堂主。
梁孤影捂着断臂之处,继续奔走,失血和疼痛,使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太多。
好在后方那个人功力损耗得也不少。
可恨啊,要是那些地方帮派的人还在,或许当时,只要有五六十个人拼命,就可以把苏寒山耗死了!
梁孤影心中怨气越深,越感到劳累,小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到了飞来峰前。
刻着“飞来峰”三字的石碑,离他已经只剩五步之遥,他却停了下来。
“还是被你追上了。”
梁孤影面露苦涩,用独臂整理了下衣襟和发冠,转头看去。
苏寒山脚踩着地面上的稀疏落叶,走上前来,身上血迹依旧,但脸上已经变得气色红润,额不见汗。
“你苦战之后就在追我,还一直在长啸,居然恢复过来了?”
梁孤影疑问了一句,面露恍然之色,“那啸声,是一种疗伤回气之法?”
“啸声是平复气息所用,主要减轻经脉负担,我另外用了一套心法恢复体力,一套心法恢复功力。”
苏寒山说罢,轻飘飘的一掌推了出去。
梁孤影没有白费力气,试图闪避,只是直挺挺站着,被那道隔空掌力拍在身上,顿觉五脏俱碎,痛不可言,跌倒在地,蜷缩起来,偏偏一时还不得死。
‘可恶!我既保持了高手的体面,你也该给个痛快的死法,怎么不讲、不讲江湖规矩……’
他张了张嘴,口中大股血水涌出,无法说话,身体抽搐。
苏寒山从他身边走过,跨过了石碑界限,在山路上越走越高,发出一声快意的长啸。
“飞!来!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