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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柔和动听的旋律,字正腔圆的介绍还在进行:
“中岳嵩山,横亘中原省中西部地区,由两组群山组成,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山势另有一格,远远望去,它好像美人春睡的样子,少林功夫的真正发源地,就在这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松竹林中!”
到了这里,音箱放出的曲调风格突变,从舒缓柔和变为慷慨激昂。
接着一块牌匾出现在屏幕上。
‘少林寺’!
的主题曲响了起来,屏幕上开始出现武僧们习武练功、比武交流的镜头。
这是生产队的人第一次在电影上看到纯正的武打场面,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去了。
偌大的礁石滩上一时竟然无人出声,只有海浪翻涌发出哗啦哗啦的动静。
王忆调整音箱声音大小,直接把声音推到最大。
那激烈旳曲调响彻礁石滩,孩子们不打闹了、妇女们不说笑了,男人们也不抽烟了,都在瞪大眼睛盯着屏幕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剧情一点一滴的展开。
社员们的情绪完全投入进了剧情里。
王忆跟着看电影。
他看过好几遍了,不过好像还真是从没有完整的看过。
毕竟他开始看电影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vcd、dvd,那时候好莱坞大片、港台影视已经杀进大陆,对少年们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但经典终归是经典,这点不服不行,他哪怕已经看过那么多电影也知道大概剧情,可真跟着看的时候依然代入感十足。
主要是外形和气质上他太有代入感了:
我除了比连杰哥高一些,其他的差不多啊。
都是灵气十足,英俊潇洒!
海上又有人摇橹而来,喊道:“嘿,天涯岛真在放电影……”
不等这人把话说完,好些人站起来吼叫:“闭嘴!不准出声!”
又有人冲他们吼叫:“你们也不准出声!”
王忆一看这是要套娃了,赶紧喊道:“班副,你去码头上引导后面来的人,大家安静观影,不要随意起身走动也不要随意喊叫。”
孙征南也正在投入的看电影,但听了王忆的话他立马起身跑上码头。
剧情一步步推进,终于到了片尾。
字正腔圆的旁白再度响起:
“……唐贞观初年,唐太宗李世民为表彰十三棍僧义勇,封官加禄,但少林寺僧人只愿受领紫罗袈裟各一袭,水碾一具,封地四十顷,唐太宗感念其诚,准许自立营盘,豢养僧兵。”
“此事载于少林寺寺碑,有李世民御笔签名,至今犹存于少林寺内。从此,少林寺和尚可以大兴习武之风,少林功夫名扬四海、广传天下!”
接着的歌曲再度响起,屏幕上出现嵩山山景,接着是演职表。
电影结束了。
但没有人发出声音,还是在贪婪的盯着看幕布看。
直到影片彻底结束幕布上只剩下昏黄光幕,社员们才跟大梦初醒一样猛的反应过来。
接着礁石滩上就热闹起来:
“我娘来,这个就是武打片?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支书说的就是准,好看啊!”
“肯定好看,要不然城里人都要看吗?他们看电影要五六毛钱一张电影票呢,好些人看不起,还是咱好,咱不花钱就能看!”
“都别嚷嚷!王老师、王老师,再放一边,咱自己的机器、自己的电影,再放一遍啊!”
嘈杂的说话声迅速统一为一个声音:“再放一遍!”
王忆早就做好再放一遍的准备了。
看过好几遍的、社员们再次看到后依然愿意连续看两遍,何况这头一次看的武打片?
就像王忆有个朋友,他第一次接触到曰本的武打大片后就被震惊了,还有这样的片子?他当时连看了十来遍!
没快进!专注于细节!
王忆喊道:“都别嚷嚷,再放一遍,我给你们放,但你们先去上厕所吧,上完厕所回来就放!”
这时候有人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憋尿憋的不行了,可是他们愿意再憋一阵,纷纷跟着喊:“不用上厕所,王老师快点再放一遍!”
王忆喊道:“我又跑不了,你们着急干什么?别说放一遍,放十遍也行!”
“快点,都赶紧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我就放!”
听到这话社员们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
这话有道理。
他们自己的机器、自己的柴油,看十遍也行呀,他们自己就是主人呀!
于是社员们终于不那么着急了。
但接着又有问题出现,多数人急着回来看电影,他们竟然随便找个地方就要上厕所。
王忆真是醉了!
他去找王向红,说道:“支书你还不赶紧管管,你看看社员们干什么,直接在外面找个地方就撒尿!”
', ' ')('王向红含糊的说道:“撒尿没事,待会涨潮一下子就给洗干净了。”
王忆正在疑惑向来注重纪律的王向红怎么会说这话。
可是当他看到王向红正在整理腰带的双手后……
无语了。
王向红注意到他眼神和表情后赶紧解释:“你瞎寻思什么?我六十岁的人了我还能跟孩子一样到处撒尿?再说我家就在眼前!我是刚在家里上茅房出来!”
王忆恍然:“哦,对。”
王向红想了想出去喊了一声:“都回家去撒尿!一个个怎么不过日子?地里还缺肥呢,你们乱撒尿!这不是乱弹琴吗?”
有人着急的喊:“我们想赶紧看电影。”
王向红说道:“我跟王老师说了,待会他放完了电影会再放一遍。”
王忆说道:“对,我这不是让大家伙去上厕所然后回来看吗?”
王向红说道:“不是,再放一遍!连着放三遍!”
王忆愕然道:“连着放三遍?明天还得上工啊,再说你不是嫌柴油机耗油多说只让放两遍吗?”
王向红尴尬的说:“我不知道这么好看,今晚放三遍,以后放两遍,让社员们过过瘾,要不然回去也让电影勾的睡不着觉!”
“至于上工?明天的事明天说,大不了晚点上工!”
旁边的人听着两人的话欢呼起来,喊道:“支书说今晚放三遍,明天晚点上工!”
“太好了,这电影可以放三遍?明天还不用上工了?”
“支书太好了,支书万岁!王老师万岁!万岁!”
王向红骂道:“谁他娘瞎传?工还是要……”
“支书太好了”、“支书万岁”的声音压过潮水轰然而来,王向红后面的话顿时被压的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去上茅厕的人纷纷回来了,王忆回去重新放映电影。
幕布重新亮起。
和的歌声又先后响起。
这次社员们还是很安静不说话,都在准备着对上一遍没看仔细的剧情查漏补缺。
第一次看武打片实在是一次惊喜,硬桥硬马、拳拳到肉的打斗场面把他们震撼住了。
他们往往还沉迷于上一段打斗场面结果下一段剧情已经结束了,所以好些人第一遍是没有看明白讲了什么故事的。
但随着剧情进展,好些人开始往前凑。
这样礁石滩上便吵闹起来:
“后面的干什么?挤什么挤?”
“不愿意看就滚,别捣乱——他妈的王仁则这杂种东西,跟小鬼子一样坏!”
“涨潮了涨潮了,我们裤子都湿了!”
“老丁你裤裆那是让潮水给弄湿的?我以为你尿裤子了……”
王忆回头去看。
海水无声无息间涨起,确实是涨潮了。
他晚上很少到海边来逛,不知道涨潮落潮的规律,没想到今天是涨大潮的日子,这样礁石滩不太适合当看电影的场地。
不过现在再换地方也来不及了,于是他喊了一声,让民兵队去指挥纪律,让大家伙挤一挤看。
反正海风吹的厉害,挤在一起也不会感觉燥热。
大家调整了位置,继续聚精会神看电影。
结果没过十分钟海上又远远地传来一阵喊叫声:“怎么回事?生产队放电影?”
“怎么突然放电影啊?咱不知道啊,咱去给社队企业卖凉菜,这这这,其他人在家里看电影?!”
“噢!是王老师在放电影,我知道了知道了,王老师把电影放映机给修好了!这下子好了,行了你们别嚷嚷,这是咱自己的电影放映机,咱可以随时看电影!”
是社队企业销售员们的声音。
孙征南又去码头上接引他们,王向红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摁住他肩膀说:“孙老师你看你的,我过去。”
他走到码头上扯开嗓子就吼叫:“都别说话,回来把东西收好了、收仔细了然后一起来看电影,今晚这个电影放三遍,你们还能再从头到尾看一遍!”
销售员们拼命划船靠码头,草草拴好船赶紧挤进人群里看了起来:“这是放什么?怎么是、是和尚?我草,他怎么跳这么高?”
大胆说道:“都别废话,看你们的,看你们的!这个电影是武打片,你们没看过的武打片!”
有民兵队负责秩序和纪律,礁石滩上重归安静,很快只剩下音箱里传出的对话声和海浪声。
时间流逝。
快到了影片完结了,结果海上再度有船摇橹而来!
类似的声音响起:“青婶子没吹牛啊,他们天涯岛真的放电影!”
“我说老四怎么不回来接人,他自己在这里看上了!”
“快快快,咱也去看,难道这岛上真放?真放那就亏死了!”
社员们要气死了!
第一遍电影的环境那么安静,但是第一次看武打片被好些打斗场面震到了,所以没看仔细剧情
', ' ')('。
第二遍想看仔细点,结果是接二连三的有事。
这真是有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满意的看一部电影?
大胆领着民兵队去码头上负责秩序。
可他们最想看电影,一個个满腹怨气,拉着的脸比之前后排观众那蘸了海水的裤裆还要长。
王忆怕他们把情绪宣泄到外队人身上,便把徐横叫过来说道:“你来负责放电影,没什么要干的,扶住机器就行了,别让镜头摇晃。”
徐横痛快的敬礼:“是!”
王忆亲自去码头上接待到来的外队人,顺便简单的给他们讲了讲正在看的武打片性质和之前涨潮蔓延上来的海水。
此时水花岛的电影已经放完了,外队社员纷纷乘船回来。
可是有几艘船之前来了天涯岛,他们没回去接人,于是剩下的人就猜测,天涯岛或许真的放电影了。
周树人曾经说过,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这比几个妇女去说‘我们生产队放武打片’要更有说服力,不少人乘船来到天涯岛。
礁石滩越发的拥挤。
这下子都有人踩在水里看电影了。
第二遍电影结束。
撒尿。
然后第三遍继续放映!
三遍电影放完已经是午夜之后。
后来的社员只看了一遍,他们跟起初的社员一样,只看一遍哪能满足?纷纷吆喝着还要再放一遍。
王忆可不在乎这些人的声音,直接开始收机器。
青婶子等人帮他回应了这帮人,此时她们可算是抖擞起来了,冲着后来的这些外队人喊道:
“嚷嚷什么?看什么看?去水花岛上看去吧,让他们给你们再放一遍!”
“我们傍晚那会去找你们了,跟你们说我们这里放武打片,你们信了吗?不信,你们不光不信还说我们吹牛、说我们骗人!”
“就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们既然不信我们放电影就别来,来了能跟着看点就算点吧,凭啥单独给你们再放一遍?柴油不要钱?”
最早来的那一批外队人就跟买了原始股的股民一样,这会是投资大赚了,他们完整的看了三遍,这是真过瘾了。
他们便站在天涯岛社员的立场上规劝其他队的社员:“就是嘛,人家去跟咱说过了这里放武打片,一直说呢,你们自己不来,怪谁呢?”
“天色不早了,快一点了吧?行了,走吧走吧。”
“看一遍也行了,走吧,人家是自己生产队的放映机,你们把人得罪了,以后一遍都捞不着看!”
王忆拆开机器对王新钊喊:“带领你的团员们把电线卷起来!”
王新钊也喊:“是,王老师!”
王忆正在忙活收拾残局,王状元和几个少年蹭蹭蹭跑来了,围着他激动的看着他。
那眼神、那情绪,弄的王忆很狐疑:“你们干什么?天色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少年们连连摇头。
王状元激动的问道:“王老师,你教我们的太极拳、教我们练的功夫,是不是就跟少林寺武僧、跟觉远那样的?”
王忆说道:“他们那是硬功夫,威力大可是伤身体,我教你们的太极拳属于内家功夫,要下更多功夫来练,练好了不但不会伤身体还会养身体!”
王状元问道:“那么谁厉害?”
“肯定是太极拳厉害,太极拳不但不伤身体还养身体!”王凯激动的说道。
小伙子没见过世面,看了电影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为天下无敌的武林高手,情绪亢奋的无以复加,这会眼睛红了、说话也带着哭腔——
太高兴了,太激动了!
王忆挥挥手说道:“练功最忌两个心,一个心叫二意三心,另一个心是心浮气躁。”
“要练好功夫就要下大力气、要花费时间去磨炼,正所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便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你们别着急,先回家休息吧,以后要日日练功,早上早起迎着朝阳、踏着海风去练功,这样才能练成高手。”
学生们把他的话奉若圭臬,高高兴兴的结伴而去。
王忆依稀听见王状元说:“等着吧,等我练成小虎,你看我怎么揍我爹!我爹他就是王仁则、就是那个秃鹰,我一定会打赢他的!”
父慈子笑,哄堂大孝。
午夜的岛屿变得空前热闹,社员们熙熙攘攘的回家,一边走一边讨论电影剧情、讨论里面的人物。
王向红对王忆笑道:“除了渔汛大会战的时候,我还没有看着咱岛上哪天晚上这么热闹。”
“对,好久夜里没这么热闹了,上一次五月底下这么热闹是啥时候来着?”大胆问道。
王向红说道:“得是79年吧?那是最后一次大黄鱼的渔汛大会战,从那以后就不组织黄鱼渔汛会战了。”
王忆说道:
', ' ')('“因为大黄鱼已经无法形成渔汛了?”
王向红沉重的点点头。
大胆感叹道:“唉,往回退十年,那时候年年夏天的夜里都这么热闹,大黄鱼一年三汛,夏天的渔汛是最大的,但现在看不到了。”
这个王忆没法安慰他们。
因为往后三十年,一年光景会比一年差,直到大黄鱼变成真正的海洋黄金,那时候海洋和渔业部会主持增群放流活动,重新让野生大黄鱼鱼群出现在东海之上。
他回到山顶,这时候天色已晚有些饿了。
不过他做好了准备,提前从时空屋冰柜里拿出来一些成品的馅饼,直接交给大迷糊让他去煎馅饼。
徐横一看乐了:“哟,王老师,你这里还有这好东西呢?”
王忆随口说道:“嗯,我刚才就饿了,让大迷糊上来准备了一下,待会赶紧吃,吃完赶紧睡。”
这种事可以拿大迷糊当挡箭牌,因为徐横和孙征南不是多嘴的人,不会特意跑去问大迷糊怎么还会做馅饼。
大迷糊煎馅饼,王忆在院子里等。
他坐在躺椅上一抬头,满天繁星。
然后他想到,自己还从没认真的去欣赏过午夜的天涯岛和外海呢。
午夜的海风更猛烈,伸出手能触摸的到,午夜的海也更辽阔,因为看向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天地之间除了脚下的岛屿似乎都是海洋了……
这样一股孤寂感如丝如缕的弥漫上了他的心头,哪怕已经入夏,可午夜依然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凉丝丝的,这股凉意更是让人情绪低落。
王忆抬头看星空,然后心里想,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灿烂而安宁的星空了?
就像有人在论坛上说的,手机的屏幕越来越高清,星空却越来越迷糊;衣服和食物的颜色越来越鲜艳,生活却越来越灰暗。手机里的app都能定位,却不知自己位于何处又该归属何方……
大迷糊一句话把他拉了回来:“王老师,你先吃。”
他端了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有五个金黄的馅饼,而大灶里还有馅饼,只是或多或少有些焦糊之类的瑕疵,他给王忆挑的是最好的。
身边人情真意切的关怀,食物泛着的油光和散发的香气,小奶狗们的哼唧声,老黄酣睡的呼噜声,这一切很快扫除了他心头的迷茫感。
尽管是午夜,可山下四个组里渔家灯火一盏接一盏,很黄很温暖,欣然可亲。
如深渊般环绕、茕茕孑立的孤独在这浓浓的生活气息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他咬着脆脆的馅饼品味着香喷喷的牛肉味,眉眼低垂看山下,那是老屋并列、灯火通明,上百盏灯亮起,照亮了这座孤独的岛屿。
不光王忆他们饿了,好些人都饿了,于是大半夜的又有袅袅炊烟升腾。
夜色之下看不见炊烟但海风能送来火烧火燎的炊烟味。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王忆吃了两个饼心满意足了,回去倒头睡得很香。
第二天醒来是五月最后一个周末,大喇叭今天没响,王向红这是给生产队放了半天假。
王忆这个周开始给秋渭水写信了,秋渭水也给他回信,说周末会来找他,于是便在岛上等了等。
结果秋渭水迟迟没来。
曹大旺和余军倒是来了,他们乘坐了水花岛的船,水花岛的人没敢露头,船靠码头了也不露面。
这样正好,王忆懒得跟他们见面,便直接招呼曹大旺和余军上去喝个酸梅汤歇歇脚。
两人一听天涯岛上有酸梅汤顿时来了兴致,那就喝一杯,这时节来一杯酸梅汤确实舒服。
王忆冲泡的酸梅汤都会送去海岛下的冷库,这会提上来白皮塑料桶外面渗出好些水珠,晶莹剔透的,一眼看去便感觉凉爽。
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余军一口喝下去顿时露出下意识的笑意:“呵,王老师,你真是有一双巧手,不光会做凉菜还会做饮料,这酸梅汤煮的太好喝了,都用了什么料?”
翁洲市有梅子,夏天多数人家会煮酸梅汤去暑解渴。
但家家户户煮的酸梅汤差不多的味道,就是把梅子放水里煮,往里加上几粒糖精然后完活。
即使味道有差别也不过是糖精多数的差别,至于砂糖冰糖白糖?这个不舍得往里放。
王忆倒是觉得新鲜梅子煮出来的酸梅汤更好喝,冲泡的酸梅汤味道好可是却没有酸梅所属的新鲜滋味。
这就是不同时代的人不同的需求。
22年的人讲究原汁原味,82年的人讲究好滋味。
就像82年的棉布不如的确良受欢迎,到了22年家家户户买衣服都优先买纯棉布的。
王忆又给余军倒了一杯酸梅汤,说道:“你们觉得好喝就多喝点。”
然后他跟曹大旺商量:“曹大哥,你们电影站的电影片子挺多吧?”
曹大旺说道:“还行,主要都是老片子,怎么了?”
王忆问道:“那有
', ' ')('没有办法,就是说我们生产队从你们电影站借出几部片子?就像去图书馆借书一样,我们可以给押金也可以给租金,借上几天然后给你们还回去。”
曹大旺下意识说道:“你们又没有放映机,借这片子干什——啊,昨天我听水花岛的人说你们岛上也要放电影,你真把那放映机给修好了?”
王忆含糊的笑道:“没有,那机器没法修了,我们通过领导的关系从外地买了一台回来。”
曹大旺是聪明人,他看出王忆不想提这个话题于是便回归主题说道:“王老师,如果你们已经有了放映机那确实需要录像带。可是我们单位有规定、有纪律,这些录像带不能外借,所以我得说声抱歉了。”
王忆失望的叹了口气。
看来筹码还是不够。
至于规定和纪律?
可拉倒吧,这库房里的放映机和音箱等工具的管理也是有规定和纪律的,现在还不是捣鼓出来了?
押金和租金无法打动曹大旺,王忆换了个筹码:“曹大哥、大军,你们两个应该看过了吧?”
两人点点头。
余军误会他的意思,说道:“你想看吗?现在城里电影院的票不太好买,这电影可好看了,天天有人去看,你要看的话我托影院的朋友给你捎两张。”
曹大旺斜睨他一眼。
就你小子卖起人情来最积极。
他赶紧说:“大军你刚干工作朋友还少,所以这票不好买,其实等你认识朋友多了,从电影院要几张票还不简单——王老师,我来!”
王忆说道:“不是,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是我这里有的录像带。”
余军和曹大旺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这不可能!”
王忆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他继续说道:“一张的电影票要好几毛钱、一块钱,你们家里人不会都舍得去看这电影吧?”
“你看,放映机在你们两个手上,你们平时没少给亲朋好友放电影吧?怎么样?想不想给亲朋好友放看看?”
两个对视一眼。
心动了。
曹大旺为难的搓了搓头发,说道:“王老师,你要借我们库房的电影录像带也不是不行,但其实我们那里都是老片子,你们生产队的人都看过的,应该没什么兴趣。”
“对,就是、、、、这些老电影,比咱俩年纪还大呢。”余军帮腔说道。
王忆点点头道:“我们生产队的人保守,就喜欢看老电影,最喜欢看五十年代的战争片子。”
余军脸色顿时垮了。
曹大旺怒视他一眼:这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老是给自己帮倒忙?
王忆又补充道:“我们可以给租金的……”
“不要租金!”曹大旺果断摇头,“只是想借电影带的话还行,但不要给钱,一旦给钱性质就变了!”
余军想要补充句什么话,可是考虑到自己一向拉胯,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又闭上了。
但王忆注意到了他,问道:“大军哥,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余军这人容易拉胯,比较好突破。
所以要让他多多说话。
余军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们放映队以前有个同志就是私下里放电影,他这么做的,比如说去公社放电影,按规定放一部。这样他放完一部后是九点钟,他会偷偷的去公社一座仓库在仓库里继续放别的电影,学城里电影院那样收门票钱。”
“结果这事被社员给举报了,他被开除不说还吃了官司,按照贪污罪和投机倒把罪给判了五年!”
曹大旺感慨道:“是啊,五年,他足足坐了五年牢今年才出来,前些日子我还去他家看他来着。”
“五年,谁也不知道他这五年怎么过来的,原本一个大小伙子,如今变得头发花白跟个小老头一样。”
王忆猛然提起心来,问道:“自己放电影收费会被举报?”
“如果我们生产队用自己的柴油、自己的电影放映机放电影,这样被举报了会不会有事?”
曹大旺说道:“要是改革开放以前,你们这样肯定不行。”
“现在改革开放了,法律法规宽松了,你们自己有电影放映机去放电影——只要是政府允许看的电影,那应该没事。”
王忆问道:“要是我们收钱呢?”
曹大旺立马指着他警告道:“别、王老师,别啊!现在是改革开放了没错,可打投办还在呢,你放电影收钱会惹麻烦的!”
王忆问道:“打投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可我们这不算投机倒把吧?”
曹大旺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谨慎点吧,谨慎点。”
王忆解释道:“但我不是自己收钱,是社队企业收钱,这电影放映机和用的柴油都是社队企业里的,社队企业收钱也不行?”
听了他的话,曹大旺犹豫了起来:“啊?这样啊?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了解,说实话,我没遇到过。”
', ' ')('“不过我建议你小心点,最好别收钱,因为你们社队企业没有开展文艺收费项目的权力吧——反正我觉得不安全。”
让他这么一说,王忆这边顿时沮丧了。
本想靠着电影放映机赚点外快,其实他也没想着多赚,一个人收个一两分、两三分钱的门票就行。
但想想也是,这年头做买卖就罢了,还自己放电影收门票,这是抢国有单位的饭碗!
看着他露出沮丧之色,曹大旺喝了口酸梅汤给他出了个主意:“收钱是不行的,但收油呢?”
“你看,外岛没有接入国家电路网,发电全靠柴汽油发电机。”
“所以如果你们生产队放电影不要钱,而是要观众们一起贡献点柴汽油合力发电看电影,这样是不是就能规避风险了?”
余军点点头。
师傅,还是你阴!
王忆也是心头一亮。
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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