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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站在那许久未动,既没出声回应墨梵,也没有看向那些受伤的捉妖师,甚至从头到尾都未看一眼我和常笙。
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墨梵逐渐走远的欣长背影出神,眸光有些飘渺弥散,似乎沉浸于某些回忆之中。
听完墨梵与师尊之间的情感纠葛,我心里一阵怅然,从以往墨梵的表现来看,墨梵对师尊从未放下,只是随着年限越来越长,时间越来越久,他心中多少有所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鼓起勇气重回万沧山,是想看看师尊的反应吧?只是未曾想到师尊对于他的出现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极其不欢迎他的到来。
这种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折磨得他精疲力竭,上次跳清魔池之事也只是想求个解脱罢了,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终究是继续活了下来。
这世间所有的情爱里,唯有得不到回应的那种,最痛苦,最无奈,最伤人心,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伤害而已。
墨梵上次跳入清魔池之前就说过:他与师尊缘尽于此,往后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如今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有彻底绝望的那一天。
墨梵今天态度如此强硬,师尊怕是很难再挽回什么。
只希望墨梵能真正的放下吧!
至于师尊,我没资格去评判他的对错,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再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个选择很可能损人不利己。
常笙见我沉默许久,轻轻抚了抚我胸前的发丝,温声低喃:“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知晓他们背后的痛苦与无奈。人生无常,谁都会有困苦有悲伤,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瞬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也要试着去欣赏与善待他人,毕竟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
我点了点头,对于常笙所言深有感触:活了一千年,看过太多无奈与悲凉,千人千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主导者,不管你的人生是平淡无奇,还是曲折坎坷,都是在经历不同的故事,或悲伤,或喜悦,这便是凡尘俗世。
看尽世间百态,尝遍人情凉薄,方能独守孤寂,冷暖自知。
常笙不再多说什么,继续释放出更多的灵力渡入我体内……
经过常笙灵力的灌输,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逐渐减轻,喉咙也没有之前那般的灼烧疼痛,似乎可以勉强发声。
正当我张嘴打算试着说话的时候,树林方向突然传来极为混乱的脚步声。
我心下一震,连忙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树林方向突然涌现一大批满身血污之人,与上次在隐秘之境的枫树林里所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大惊失色,急忙转头看向常笙,骇然出声:“怎么回事?”
不是只有隐秘之境才会出现这些人吗?难道有人直接将他们从隐秘之境带了出来?
这些到底是捉妖师?还是其他被控制的树妖?
常笙剑眉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不甚清楚,大抵是因果之事,不过,如此一来真相也就不远了。”
我不免愕然,谁的因果?还有什么真相?难道是幕后之人?
师尊听闻动静,立刻转过身去面对他们,清冷的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随之褪于平静。
他面无波澜的站在那里,等候着这些人向他逼近。
常笙停下为我输送灵力的动作,快速扶着我站起身,随之弯腰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朝南宫明澈所住的那间木屋疾驰而去。
常笙一脚踢开木门,走到圆桌旁将我放于木凳上坐稳。
常萧听到踢门的动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我和常笙出现在此屋,语气不善道:“你们又进来作甚?”
常笙并未回应常萧的问题,而是沉声开口:“外面出现了棘手的情况,你去助师尊一臂之力。”
常萧扯了扯嘴角,讽刺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自己怎么不去?”
常笙冷冷地瞥了一眼常萧,语气冰冷:“赎罪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去与不去你自行决定。”
我疑惑的看向常笙,莫非已经猜到外面那些人是何许人也?
常萧来到我和常笙身前站定,盯着常笙看了半晌,随之低眸看向坐在木凳上的我,见我一身伤痕,神色怔了怔,颇为诧异:“他这是怎么了?”
常笙神色肃然,冷声道:“此事你不必过问,目前你该处理的是那些突然闯进隐咒谷的活死尸。”
常萧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情绪突然有些失控:“你说什么?”
常笙拿起桌上的茶壶,往陶瓷杯里倒上茶水,轻轻推到我手边:“润润嗓子。”
嘱咐完这句话,这才眸光冷然的看向常萧:“你之前在石室内汲取的捉妖师尸体,本该已经灰飞烟灭,却被他人炼化为没有魂魄的活死尸,如今被放进隐咒谷。你若还想在捉妖师这条道上走,就好好处理自己惹下的麻烦。”
常萧闻言脸上一阵青白交替,显然极为不服气,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终
', ' ')('究是一声不吭的走出了木屋。
目送常萧离开,常笙这才在我身前半蹲下来,温声开口:“你在这里等我,等处理好这些捉妖师,我就过来陪你。”
我急切地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别去!”
常笙手掌搭在我肩膀上,温声安抚:“没事的!他们修为皆已损毁,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我急得双目赤红:“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去!活死尸是杀不死的。”
常笙叹了口气,抱着我走到窗前的案几前,让我坐于案几上,指着镂空的雕花木窗:“你可以从这里看到外面的情况,任何变动你都能掌握。只要我还是天神捉妖师,这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我沉默了片刻,终究是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你千万要小心!”
常笙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被改变,为了我常笙已经伤了不少捉妖师,如果我还一味的留着常笙,不让他去帮助那些受尽折磨的捉妖师解脱,那我未免也太自私了。
还好,窗边能看到外面情况,只要发现一有不对,我立马出去接应。
常笙松了一口气,在我额前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说完,快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常笙很快出现于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手持弯刀与这些发狂的活死尸交战在一起。
师尊与常箫各自分散开来,站于木屋前方,防止这些活死尸闯入屋内。
活死尸皆是衣衫褴褛,眼窝深陷,浑身乌青。
有一部分甚至散发着腥臭味,皮肤早已腐烂不堪,白色的蝇蛆在他们身上肆无忌惮的扭动,黑黑的脓血顺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缓缓流淌,延绵不断的滴落于地面,冒出袅袅黑烟……
很显然他们身上的血液已经变成尸毒,常笙万不可碰触他们。
与我距离较近的是常箫,他此刻站在木屋三米远开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一脸嫌弃的伸出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持法剑毫不客气划破他们的咽喉,黑血霎时飞溅而出,地面顷刻间被腐蚀一大片……
师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墨梵所住的木屋前方,似乎有着守护之意?
他神色极其淡漠,从挂在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多张金黄色符纸,极速穿梭于这些死尸当中,毫不犹豫将符纸贴于他们额前。
但凡被符纸贴中的活死尸,顷刻间便化成黑色碎片随风而逝。
我心下一震,很是讶异,没想到师尊并不是制服他们,而是直接将他们挫骨扬灰……
这难道是让他们解脱的唯一办法吗?
还是说之所以不留下他们的尸身,是为了避免祸害到无辜之人。
“你定然觉得很难理解吧?”
头顶后方突然传来极其沙哑的声音。
我惊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什么?”
南宫明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白色里衣,此时正负手而立的站在我身后,嗓音低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让他们灰飞烟灭吧?”
我抬眸看向南宫明澈,见他神情平静得有些不同寻常,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还好吧?”
南宫明澈就像没听到我的询问一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解脱才是最好的归宿,否则就要永远以死尸的身份存于世上,没有魂魄,没有意识,还不如魂归大地的好。”
他的神色看不出悲喜,声音也未透出丝毫情绪,却莫名给人压抑而又落寞的感觉。
我抿了抿唇,原本打算问清楚伤他的是何人,但见他似乎还未从失去灵根的事上恢复过来,终究是不忍心再向他探知这个沉重的问题。
我转头看向窗外,视线追寻着常笙欣长挺拔的身影。
常笙此时站在空地最中间位置,一大堆活死尸将他团团围住,遮挡了我的视线,一时间我看不清具体战况,心里不免一阵七上八下,咬牙扶着窗沿站起身,准备立刻出去看看常笙的情况。
脚下才刚跨出一步,南宫明澈挡在我身前,眸光幽深暗沉:“这个时候你不能出去,若是中了尸毒就麻烦了。”
我正想出言回应,突然传来“呜嗷~”的嘶吼声,顿时充斥着我整个耳膜……
我心下猛地一跳,急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树林方向竟然再次涌现出一大批鲜血淋漓之人。
只不过新出现的血人与前面出现的活死尸明显有所不同,他们浑身湿淋淋一片,就像被丢进血池刚从里面爬出来一样,鲜红的血液在身上哗啦啦的流淌,除了眼睛能看出大致轮廓,从头到脚就像是披着一块血皮,极其悚然。
我压住肺腑传来的不适感,皱着眉暗自寻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是人为何会发出狼一样的吼叫声?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些血人攻击的竟然不是常笙等人,而是那些活死尸,并且动作十分凶残,像极了枫树徒手撕树妖的那一幕。
那些破破烂烂的尸身哪经
', ' ')('得如此猛烈的撕扯,不多时,断肢残骸四散分飞,掉落一地,刺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令我一阵阵反胃。
不出我所料,这些活死尸很顽强,被撕扯开来的断肢很快就会自动重新拼接在一起,以活死尸的姿态再次发起攻势。
新出现的血人因徒手触碰活死尸的原因,不消片刻就被感染上尸毒,随即不断扩散……
被感染尸毒的血人突然不再攻击活死尸,而是同仇敌忾地去袭击常笙等人。
眼看情况越来越棘手,我再也无法沉住气,一把抓住南宫明澈地手臂,将他从我身前拉开,强忍住身上的疼痛,快速向门口走去。
南宫明澈追了上来,拉住我的手腕,有些气急:“你现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你不愿听我的,也要为常笙想想,他最想护的人是你,只有你安全他才能一心一意的杀敌。”
我甩了甩手:“你先放开!”
南宫明澈所言我又怎可能不明白,但师尊前世是挖心之人,我怎能放心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让常笙独自面对师尊?
南宫明澈摇了摇头,将我手腕抓得更紧,神色坚定:“不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他手中力道出奇的重,我身上本就带着伤,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我顿时焦急不已,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南宫明澈,我让你放开听到没有?”
我在屋内磨蹭时间越久,常笙就会越危险。
南宫明澈神色一暗,眸中划过一抹哀伤,哑声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悦你?”
我身躯猛地一僵,有一瞬间的愣怔,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些许纠结:“你……”
我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对我有些许好感,但我没想过他小小年纪竟然会对一个千年树妖表明心迹,而且还是在清楚我心里只有常笙的情况下。
很明显我会拒绝他,为何还要选择说出来?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不是吗?
南宫明澈抓我手腕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耳根处染上一抹绯红,脸颊更为通红,看我的眸光却幽深如海,语气深沉而柔和:“枖玥,我中意你,从第一次在小树林见到你时就已经看上你了,所以那时才会一心想要跟着你进万沧山。”
我抿了抿薄唇,正打算委婉的拒绝南宫明澈。
却见南宫明澈眸底划过一抹黯然,透着我看不真切的水光,很显然他清楚我会说什么。
在我发声前他已快速抢声道:“我知道你钟爱之人是常笙,也不敢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间不止常笙一人将你放心尖上,我南宫明澈最为心仪之人也是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哪怕你心里没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便满足了。所以,请你不要冲动好吗?”
南宫明澈清秀俊逸的脸上满是真诚和恳求。
我看着他带着水雾的眼眸,顿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我的心从始至终只属于常笙,根本无法回应他任何感情。
我暗暗叹了口气,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南宫明澈的肩膀:“我与常笙经历过五世情缘,早已超越世间一切情感,我生生世世追寻的都是常笙的步伐。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任何感情。我知道遗忘一个人很难,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我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你还年轻,又是身份尊贵的炎国皇子,以后一定会遇到一心爱你之人。”
南宫明澈定定地看着我,眸光璨如星辰,包含着浓烈的情意:“枖玥,我向你表明心意,并没有让你回应我感情之意,你不必因此有所负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最中意的人是你,仅此而已。”
南宫明澈炙~热的目光令我有些无所适从,颇为窘迫的垂下眼帘,看向南宫明澈紧抓着我不放的手,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我知道了,你先松开吧!我去找墨梵帮忙。”
南宫明澈这才松开我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我和你一起去。”
我吓了一跳,立马拒绝:“不行!你现在没有修为,说什么也不能出去。”
南宫明澈深深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直接朝屋内走去,从屏风上拿下外袍套在身上,边整理边说:“你莫不是忘了,汲魂术是我们炎国的禁术,我虽然没了修为,但我之前无意中打听过此术破解之法,所以让我去帮忙吧!~”
我皱了皱眉,质疑出声:“此话当真?”
既然是禁术又怎么可能轻易打听得到?南宫明澈该不是为了出去而有意骗我吧?
万一他出点什么岔子,我如何向炎国子民交待?
南宫明澈神情一暗,落寞回应:“你就这般信不过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我连忙摆手,慌忙解释:“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
南宫明澈扯了扯嘴角,拿过床边的法剑,抬脚向门口走去,打断我没说完的话:“那不就行了,赶紧出去吧!不然外面情况会更糟。”
见南宫明澈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再出言拒绝,否则又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我们俩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拉开木门
', ' ')('走了出去。
离木屋不远的一群活死尸听到开门动静,立刻转头朝我和南宫明澈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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