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能够悉心为你付出一切,却又不向你求任何东西的人,为何要去忘记?”翟川捧住她不可置信的小脸,觉到她的泪水顺着指缝一点点流下,低头对上她的眸子,“难道你真觉得我这般容不下你心里有旁人?”
寒林愣了愣,轻轻勾唇一笑,的确,若是翟川当真容不下,当初便不会喜欢上她,“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翟川细细为她拭去泪,伸手轻轻环住她腰间,蹙了眉摇头,“你的身子太过虚弱,如今都快有三月了,这腰却越发细瘦了……”
怀里柔弱的人就仿佛火溪谷中飞扬的白雪,一眨眼,都会消融得无影无踪,总让人没来由地害怕,偏偏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本就糟糕的身子根本经不住这样折腾。之前昏迷了整整十日,除了饮些水外,一无进食,几乎都是在靠在灵力供养,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别的意外,她的身子多半也受不住的。
“我知道了,会好好保重身子的……”寒林霎霎眼,向着枕上倚着,“你能帮我去看看阿瞳的情况吗?我担心……”她现在的状况不能离开祈天宫,偏偏地宫又不可让旁人进入,那她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薛瞳了。
“好,我就去,你且睡一会儿?”翟川为她拉起锦被,只露出乖巧的小脸,一头长发披散在枕上,因为九蓍宫强盛的灵力勾动,发间蓝光更盛,如同漫天繁星闪烁。
寒林听着他的步子离开,重又睁开眼,悄悄离开了九蓍宫。
寂静的通道里,依然点着亘古不变的幽蓝色灵火,寒林凭着之前的印象慢慢地在地宫中游荡,仿佛幽魂一般轻飘飘地掠过阴暗潮湿的青石过道,终于在体力即将耗尽之际折进了凤仪宫。
凤仪宫比别处更加幽暗,里面仍然只得两点幽绿萤火一般的烛焰摇曳着,将重重层层的牌位遮掩在神幡的阴影之中。
寒林远远立在门外,向着阴影中细细寻找,的确如她猜想,父亲的名字虽被从名册中削除去,但依然列在凤仪宫中,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是倚着宫门出神。
其实商靳的心里又何尝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只是为了给人一个交代,不让祈天宫落在口实,只能狠下心如此做,而在这地宫深处,可以与世间的那些权谋无关的地方,终于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愣了许久,寒林拨开神幡缓步走进去,双手交握在胸前,长发披散而下,发间蓝光明明灭灭,伴着她低沉温和的声音,“祈天宫少祭司商寒林,恳请神女殿下护佑双华。”
离开凤仪宫,寒林咬了咬唇,缓步走入伏羲神殿。
灵力的禁咒几乎将她浑身的力气抽干,虚弱的身子无力地倚靠在石壁上,半天才长长地缓口气,胸口越发觉得闷得难受。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昏迷的十日间,利用禁法设下的灵力限制几近崩溃,唯有依靠这神殿中霸道的禁咒才能暂时断绝母体与胎儿的灵力关联,争取时间重新修补禁法。
指间寒光陡转,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苍白的唇飞快地念着强大的咒诀,凤鸟的形象慢慢明朗起来,因是在神殿之中,神血的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大。
寒林轻轻咬着唇,眸子微微阖起,缓缓念出禁法的咒诀,温和的声音极缓极缓,生怕出任何一点差错……她知道得很清楚,唯有如此,才能留住这条被许多人护着的性命。
身子轻轻晃着,一痕明亮的重华纹案自石板纵横的地面上缓缓升起,只觉眼前晦暗的神殿与光华流溢的凤鸟都渐趋迷离,神智即将模糊之际,身子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中,只觉有冰凉的泪水落在自己脸上,霎时又聚回不少清明。
“川……?”寒林温和的声音已经哑得几乎断绝。
“林儿,别说话,撑住。”翟川知道她会来这里,只是没有料到她动作竟是如此之快,神殿中浴血而生的凤鸟鲜活灵动,在瞬间让他想起那个命相,痛极的心中忽地又燃起一丝闪烁的希望。
寒林被他紧紧抱住,只觉十分安心,咬牙将差点失败的法术进行下去。
重华的纹案渐渐凝聚,又缓缓地灭了下去,终于结成一道明灭的印记散在空中,凤鸟的形象也化为柔和的光彩收进寒林血脉之中,神殿里只剩了斑驳的血痕,似乎还在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与命运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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