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玄铁林的弟子,就算真落下了悬崖,也不会有事。”玄启盯着他的眼睛,似要看穿他的心思,“何况,你们都很喜欢回护她,真当我不知道?九回虽然看起来严厉,却护短的很,哪有不庇护自己弟子的道理?”
“阿桑不过是个孩子……!”栾明见难以瞒住,有些着急,以玄启的心性,不知他会做怎样的决定,在心里暗暗苦笑,绝望地希望他能够怜悯隰桑。
然而没有怜悯,玄启冷冽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义,“叛出玄铁林的弟子,一律追杀。”
几日后,也就是淑旻带着明露赶到林外的那一夜,栾明悄悄踏着月神草经过灌木丛生的小路,向着煞气最重的地方走去。
“栾公子,有何指教?”浓到透不进一丝光线的地方,传来一声讥讽的笑。
栾明蹙了蹙眉。挥手驱散了浓烈的黑烟。
商朴在不远处冷笑地看着他,周围是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将他困在了里面。
“少祭司,这句话应当由我来问你。”栾明一瞬不瞬。也不去在意他讥讽的神情,“我们已经再三退让,但少祭司你,依然不听守卫的弟子劝阻,强行闯入林中——我们不过将你困在此处。已是很给商靳面子。”
“那倒要说声‘多谢’了。”商朴又是一声冷笑,再不答话。
栾明走近了一点,似乎在踌躇什么,思索了良久,终于压低声音问道:“少祭司大人,我今天来此,并不是为了与你争执。”
商朴抬起眼,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戒备,带着敌意看他。
栾明对他的神情没有多大的惊奇。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多了。
起初,还会因为受了莫名的误解与不信任,觉得心中愤懑难平,但这样的日子久了,心便麻木了起来,他自认始终在做自己认定的事情,至于是对是错,何必去向旁人解释?
“少祭司,你们是否知晓。主上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商朴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讶,栾明竟然会质问玄启的目的。
“他想勾结西北郡国叛乱。”不知道他是否试探,商朴的回答也很谨慎。
栾明略略点头,追问道:“然后……?”
然后……?商朴疑惑地看着他。这还需要然后吗?
“你们自己反倒不知?”但不愿意让他看出自己的疑惑,商朴便随口反问。
栾明苦笑,他的确对玄启真正的图谋一无所知。
此前,他对玄启颇为信任,但是隰桑的离开,月神的不满。还有玄启无意间显露出来的那些计划,二十余年来,他第一次对玄启有了一丝怀疑。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求教,少祭司不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吧?”不卑不亢,带着一丝狡黠与戏谑,没有一处不透着玄铁林的行事风格。
商朴沉默地看着他,心中还在定夺,过了片刻,他才叹息,“玄启的图谋我们也不甚了解,但——一旦西北郡国叛乱,战乱风起,对于百姓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栾明低下头,默然思索,“我知道了。”
黑色的长袖一拂,商朴只觉周围的限制立刻撤去。
“请快些离开这里吧,此时夜深,主上不会发觉。”轻轻的叹息,自不远处传来。
商朴微怔,“为什么?”
“请去护佑你的百姓,少祭司大人。”栾明不停步,似乎急于离开。
但一抬头,他便刹住了脚步,眉头轻蹙。
不远处,月神草幽蓝的光芒中,玄启冷冷看着这里,带着一些莫测的微笑。
“主上。”栾明犹豫了一下,立刻快步走上前。
玄启只是冷笑,想不到自己最信任、寄予了十二分厚望的弟子,依然是向着他过去的族人。
他连愤怒都没有,亲眼看到伏羲为了对抗灵族,不惜采用卑劣不堪的手段污蔑芷剑,他对于人情早已失望,又有什么可说的?
“我说过,叛出的弟子,一律追杀,你忘了吗?”冷得将要冰冻的声音,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栾明不抬头,也不躲避,只是答道:“弟子尚未决意离开,只望主上……”
“你是在谈条件吗?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依然是静静冷笑,但下一刻,他的身影便隐没在大片浓重的黑烟之中。
蔓延的煞气张牙舞爪,所有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无边无垠,永无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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