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缘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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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记挂着魏柏说的“阎王爷”,第二天一大早,韩雪梅就去找了隔壁村的程瞎子。

程瞎子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据说他打从一生下来眼睛就看不见,就在邻里都断定韩瞎子要打一辈子光棍时,三十多岁的他竟娶到了个漂亮的傻老婆。

早些年,程瞎子带着圆圈墨镜走街串巷给人算命,全是他的傻老婆拉着个木棍牵着他,后来,傻老婆难产,给他留下个儿子,人便去了。此后再没人牵程瞎子算卦,十里八村的人想要看姻缘、测吉凶基本都是亲自上门。

韩雪梅来到的时候,程瞎子正带着墨镜坐在门口听评书,收音机摆在小木几上,手边晾了一杯浓茶。

韩雪梅正赶上温酒斩华雄那一回结束,收音机里响着“且听下回分解”。

她把小马扎撑开,坐在程瞎子对面,言辞分外恳切:“程大仙,我儿子昨天掉河里,醒来的时候说自己撞见了阎王爷,我这总放心不下,劳烦您给看看?”

说着,韩雪梅把一张写了魏柏名字的红纸交到了程瞎子手里。

程瞎子接过来,将红纸搁在手里,正反摩挲了一遍,撵着一小撮山羊胡悠悠然道:“叫魏柏?”

“是是,是叫魏柏。”韩雪梅面露喜色,心道程大仙果然是半个神仙。

王瞎子沉吟一声,满脸高深莫测:“孩子是不是没有爹?”

“没……”韩雪梅心里咯噔一下。

魏正德出事时,魏柏才在她肚子里不足三个月。当时同韩雪梅交好的人私底下劝她把孩子打掉再嫁。说来韩雪梅当时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人长得也端庄大方,多的是男人排着队上门。韩雪梅不是没动过流产的念想,可到末了,她也只是指着魏正德的照片,狠狠骂一句狗娘养的短命鬼!

“那就对了,孩子没爹,命数不完整啊,”程瞎子语气沉重了起来,“大灾小病可还在后头等着呢。”

韩雪梅脸色瞬间变得惶恐,忙问:“求您给想想办法吧,有没有啥破解的法子?”

“给孩子认个干爹吧,把命里缺的这格子补上,有人护着,灾祸自然吓跑了,不然你儿子这个夏天可过不去,就算是勉强过去了,以后逢着夏天也难说。”

韩雪梅些微松了一口气:“这个不难,回去我摆一桌酒菜,请人吃个饭,能成。”

“不不不,”程瞎子摇摇头,“认干爹也是有讲究的,认不对人可是白费功夫。”

“啥讲究?”韩雪梅又忐忑了起来。

程瞎子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皲裂的乌龟壳,神神叨叨地,他将龟壳捂在手心里摇晃了几下,之后把里面的几枚铜钱倒在一旁的小几上,排成一排,伸手煞有介事地摸索了一会,又将几个铜钱一一捡了回去。

“夏天。”程瞎子捻着胡子说。

韩雪梅不解:“啥意思?”

“劫数在夏天,给孩子认的干爹大名里须得有个“夏”字。”

“夏?咱这哪有姓“夏”的人家?”韩雪梅正犯愁,忽然两手一拍,灵光便闪了出来,“救我儿子的人名字里就带“夏”,叫傅知夏!”

“欸,”程瞎子点点头,“那就更好了,这是缘分,命该如此。”

“那还有旁的要忌讳的么?”

“旁的倒没有,就是认了干爹以后得回来还愿。”

“晓得,晓得,”韩雪梅面带喜色,“这我晓得,三斤牛肉,两斤白酒,一百块香油钱,我懂规矩。”

韩雪梅从程瞎子那里回来时,魏柏仍在睡着,哈喇子流了半张脸,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上身的白色背心睡得翻到肚脐眼上。

“魏柏。”韩雪梅“砰”一下推开门,魏柏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屁股正对着韩雪梅,完全不是要起床的样子。

韩雪梅坐在床沿上,“啪”一巴掌拍在了魏柏的穿着平角裤衩的屁股上,命令道:“快起来。”

“妈……”魏柏捂着屁股坐起来,“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老打我屁股?”

“再过五十年我也一样能打你屁股,”韩雪梅催促道,“快起来,收拾收拾,今天给你认个干爹。”

“干什么爹啊……”魏柏慢了半拍才清醒过来,“认干爹?!”

朱育民站在学校的梧桐树底下,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不确定地递了一根给傅知夏。

他留意到傅知夏两指夹烟时熟稔的动作,略有些惊诧:“没成想你也是会抽烟的人啊。”

“偶尔抽一抽,”傅知夏抬头看见头顶垂下来的绳子,连结的另一端,隐藏在夏季疯狂生长的肥大枝叶里,“这绳子是干什么用的?”

“不懂了吧,”朱育民咬着烟屁股起身,抬胳膊抓住绳头使劲晃了两晃,“铛铛铛”的声音随即响彻整个校园,“上下课打铃就靠它。”

太阳光线毒辣,给地上蛰伏的一切都镀了一层灼眼的白光,人在室外看得久了,忽然回到昏暗的室内,眼睛便得好一阵视物不清。

朱育民摇着手里的两张书皮,不停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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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脸扇风,可汗水还是一股一股从两鬓冒出来往下淌。

傅知夏花了好一会才看清教室里的景象。

桌子凳子大概有二三十套,全刷橘红色的油漆,老漆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小坑,有些像笔尖戳的,有些像指甲扣的,平整的地方满布着各种脏兮兮的涂鸦。

这两天正赶上放假,学校里没人,要不是教室的桌子上还摆着书本,傅知夏总觉得这里将近荒废。

“教室里为什么不装个风扇啊?”傅知夏盯着空荡的房顶,不止没有风扇,连灯泡也没有。

“就知道傅老师你是刚来,好些事情都不了解,咱这个学校能开到现在已经是村里人支持了,乡里早几年就下了批示,说缺老师少学生的,干脆不要办了,早就不给咱批钱了,现在还能给发工资就不错了,旁的什么也置办不起来了,前几年是有风扇,可教室没装窗户啊,不知道谁溜进来就把吊扇给卸走了。”

朱育民指着后墙窗户上铁栏:“这不,大伙凑钱才给装的窗户,但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朱育民停了手里扇风的动作,前胸洇了很大一片汗渍,脸上每一道褶子里都写满无奈:“可傅老师你知道吗?要是没了这学校,咱这几个村的孩子要上小学就全得跑去乡里,那得多远的路程,现在学校离得近,还有好些人不想上,这要是离得远了,可能直接就没人上学了。五六年级的大孩子还好点,年纪小点的,家里哪有闲人有功夫天天接孩子上下学。”

傅知夏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看见第三排靠墙的角落里写着“魏柏有娘生没爹养”的几个红色粉笔字。

他愣了一会儿神儿,问朱育民:“那……学校还有几个老师?”

“五个,”朱育民叹了口气,“加上你五个,我和刘卫民教语文,朱娟和徐少梅俩人教数学,都是咱本地人,以前也来过几个英语老师,都不长久,两千块工资,哪里留得住人啊,你这个年纪愿意来这的,还是第一个。”

傅知夏看着老朱沟壑纵横的脸,笑了笑,郑重道:“辛苦你们了。”

他终究是没作什么承诺。

或许每一个来过这的人,都跟自己一样有着过于理想化的初心,后来的事,谁也打不了百分百的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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