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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叶子泛出几分黄,又被牛毛似的细雨刷上一层油光,衬得枝头一派新亮可爱。街头行人仍穿着短袖,但体感已经不似前几天燥热。
傅知夏到魏柏学校时,正赶上放学,教学楼全是自上而下涌出来的学生。
他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学生差不多下来完了才抬脚往楼上去,谁知不经意扫了一眼,正撞上潘小武殷勤地给女同学撑伞。
两人视线已是相接,潘小武总不好装看不见,他把撑开的伞交到顾嘉怡手里,尴尬地看向傅知夏:“傅老师……”
“你们一起吃饭?”傅知夏的目光扫过两人,神色如常,也不准备批评早恋,“魏柏人呢?”
“还在班里。”潘小武扯着笑,羞涩地挡住身后的顾嘉怡,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楼上。
傅知夏皱起眉:“他又不准备吃饭?”
“他一会儿应该跟齐飞一块儿吃。”潘小武扭捏地挪到傅知夏身边,又回头瞄了一眼顾嘉怡,小声央求:“傅老师,我知道你最开明,那什么……你回去别跟我爸妈说。”
“说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傅知夏勾勾手,揽着潘小武的肩,他印象中潘小武浑身肉,今天忽然发现这小子竟有些骨感了,难不成是瘦了?
“跟我交个底,魏柏有没有在学校搞对象?”傅知夏问。
潘小武摆摆手,“这不能够,魏柏成天天跟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似的,他会搞对象才奇了怪了,他在学校连朋友都没几个,”侧头想了想,潘小武又补充说,“朋友的话,也就是最近又多了个同桌,就齐飞,他最近跟齐飞关系挺不错的。”
“那行吧,不耽误你吃饭了。”傅知夏拍拍潘小武,转身上楼。
“小武,这人是谁啊?”顾嘉怡看着傅知夏消失的转角,把伞递回到潘小武手里。
潘小武接过伞,向顾嘉怡那边倾了大半:“我们小学老师,魏柏他干爹。”
正值饭点,教学楼差不多人去楼空,每个班里就算剩下三两个人也多半没在干正经事。
“魏柏柏,你把衣服掀起来,我就看一眼。”齐飞伸开双臂把魏柏拦在座位上,一脸贱笑。
这件事他已经对魏柏软磨硬泡了一上午。
原因十分无聊,因为魏柏弯腰捡笔的时候,他从魏柏衣领里瞄见了胸口的痣。没事从男同桌衣领里观察胸肌这件事已经足够变态,没想到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要求看一看、摸一摸。
魏柏心里直泛恶心:“滚开,别这么叫我。”
齐飞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蹙眉垂眼道:“柏柏,你对我好凶哦,我要伤心了。”说完,便趴在桌子上不起来。
魏柏站起身推了他一把,耐心没剩几分。
“欸——”谁知下一秒齐飞倏地窜起来,趁魏柏不备,直接将人摁到墙上,一只手已经掀开衣摆,推到胸口上面。
“你身材很不错嘛,”齐飞脸上的表情愈发贱兮兮,贴着魏柏小声说,“上次说要给你找片子,我记着呢,我还看过一个,下面那个胸口就有痣,而且叫得特别好听,你要不要看?”
魏柏面色黑如锅底,一把拽住齐飞的手腕,正要发作,忽听得门外两声“笃笃”敲门响,寻声望去,只看见傅知夏正拧着眉毛面色不豫地盯着自己。
“……”
魏柏甩开手,拽下衣摆,低声骂了句:“妈的,臭傻逼!回来再跟你算账!”
齐飞看看傅知夏,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脸,让出走道。
“你俩刚才干嘛呢,打架还是跳脱衣舞?”傅知夏皱眉看着魏柏衣服上被齐飞攥出来的褶子。
”没干嘛,玩呢,”魏柏挠挠头,跟在傅知夏后头,“你特意来看我?”
来看魏柏之前,傅知夏接到韩雪梅的电话,韩雪梅说有大事要商量,语气神神秘秘,只说重要也不讲细节,搞得他现在还心里没底,以为事关魏柏。
“也不是很特意,你妈让我来一趟,我就顺道看你,”傅知夏把魏柏前襟的衣褶抻平,又说,“还有,庄颍说我对你关心太少,怕你有青春期心里问题。”
抻衣服时,傅知夏低着头,表情认真,透过细雨微湿的额发,魏柏刚好能看清他扑簌的眼睫,自以及鼻尖那一点雨珠。
魏柏伸出食指将傅知夏鼻尖的雨珠点掉,问:“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叛逆?网瘾?还是早恋?”
“我总觉得这些事你心里都有数,不需要我干涉。”傅知夏蹭蹭鼻子,往前走了两步。
魏柏没动,隔着毛毛雨,对傅知夏的背影道:“我没数!”
傅知夏顿住脚步,转身的刹那,不期然撞见魏柏企望的眼睛,心中猛然一悸。
“干爹,我发现我喜欢上一个人,一秒比一秒更喜欢,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不知道,我也不敢说。”
话音入耳,傅知夏怔忡几秒,随后才灿然一笑:“喜欢就追啊,时间不等人,搞砸总比遗憾好。”
学生来来往往,有人选择撑伞,有人淋雨,
', ' ')('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说笑,踽踽独行的也不是异类,魏柏是谁,又喜欢哪个,好像并没有人会刻意分出目光去了解,去指摘。
魏柏定在原地,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成型又否定,推翻再设立……可没有用啊,结果再糟糕,也还是喜欢。
他向前走了两步,竟牵住傅知夏的手,动作自然到理所应当,让人误以为他们原本就牵手了许多年。
“带我出去。”魏柏引着傅知夏往校门外走,住宿生没家长带着出不了校。
“怎么了?”傅知夏竟也没觉得被魏柏牵手有什么不妥。
“我想买花。”
“追女孩?”
魏柏抓着傅知夏的手,并不回答。
校外小街有家花店,店不大,也不张扬,安安静静藏在青石板铺成的巷子里。
魏柏跟潘小武去过很多次,他见潘小武买过各种各样的或者淡雅或者热烈的花束,那些全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饭钱,在魏柏看来,潘小武把花交到顾嘉怡手里,根本不能说是送,而是献。
魏柏一度以为潘小武喜欢一个人的模样太矫情,太幼稚,太可笑,像个大写的傻逼。
但人好像都一样,不矫情,不幼稚,不可笑,只是因为还没轮到自己。
来过花店许多次,老板娘见魏柏早已经脸熟了,以前从来都是胖胖的那个男生在买花,今天却是魏柏一个人。
“我要玫瑰。”魏柏指着尚未盛放花蕾。
“替朋友买啊?”老板娘语气温和,放下手里正插着的花。
“不是,我自己要买。”
“哦,你也开窍啦?”老板娘笑了,“想要多少枝?“
玫瑰数量不同,代表的含义也是不一样的,老板娘习惯先给人讲一讲。
魏柏直说:“七朵。”
老板娘一愣,又笑了,“行。”然后给魏柏选了个漂亮的包装纸。
傅知夏等在外头抽着烟,看见魏柏买完花出来,郁闷地问:“好了?卖个花,多神秘的事啊,还不让我进去?”
“你进去了不让我掏钱,那还能算是我送的?”魏柏说着,直接把花送到傅知夏手里。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忐忑得不行,到底是太怂,心虚地补了一句:“帮我拿一下。”
傅知夏熄掉烟,接过花,凑上去嗅了嗅,他低着头,白皙的肤色被花色衬得格外好看,薄薄的嘴唇快要吻到花瓣。
魏柏清清嗓子,盯着傅知夏的嘴唇,一边幻想自己变成花瓣,一边复习自己偷亲傅知夏时唇下柔软的触感。
“我妈叫你来干什么?”魏柏转了个话题。
傅知夏拿着花,又闻了一下,迈步走进雨里:“不清楚。”
小街的青石路淋了一层雨,每一块都泛出青亮的光泽。两人都没带伞,不能在雨里久呆,出了巷口,魏柏回学校,傅知夏拦了辆出租车,去往韩雪梅的方向。
傅知夏坐上车,目光散漫,雨水模糊了的车窗,车走出三个红绿灯,他才惊觉魏柏要送女孩儿的花还留在自己手里。
他连忙拨通魏柏的电话:“你到哪了?”
魏柏是算准了会这样,明明还没进校门,却说:“我已经回班了。”
“这么快?花还在我手里啊,你怎么不提醒……”
“送你了,老师查班,不说了。”
“哎,你……”傅知夏再要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他低头看看花,兀自嘟囔道,“什么毛病?”
司机在后视镜里瞄了傅知夏一眼,问:“女朋友?”
“咳咳……”傅知夏被这话平白呛了半天,连忙解释,“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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