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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你不是去滑雪,跟着我干什么?”傅知夏背着包在前头走得飞快。
魏柏在后头跟,围巾散下来,长长地搭在后背。“说着玩呢,我根本就没答应他。”他抢下来傅知夏的包,后背是自己的,前胸是傅知夏的。
出发前傅知夏收拾行李,魏柏也跟着收拾,傅知夏去哪,他就跟屁虫似的追上,嘴上说是要去滑雪,腿儿上一路尾随到火车站。
傅知夏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由着他拎着两个包,像个侍候大爷的小厮。两人就这么过安检,排长队,等着他们那列车开始进站检票。
春运总是早早就开始,车站里人头攒动,挤满了归心似箭的人。
傅知夏倒是很平静,没什么需要他牵挂的人,非要说的话,魏柏就在身边。
就是一个很突然的想法,趁着假期,他想带魏柏去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看一看。
韩雪梅是没什么意见,只说要两个人一定得一起回来过年,傅知夏应了。
这是魏柏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天一夜的火车,他老听人讲,火车坐太久的话会腰酸腿疼,只是傅知夏这次订的是软卧,他没机会体会那种酸痛的感觉。
对一个没去过的地方,魏柏总会先入为主的定下一个调子,在他不太准确的印象中,泙州该是个湿润而温暖的南方城市,烟柳画桥,流水人家。
带着魏柏的憧憬,火车一路南下,窗外的景致跟着变化,像条长长的画卷在魏柏眼前徐徐展开,连司空见惯的田野与天空都变得新奇而陌生,魏柏趴在窗边看得入迷。
晚饭是打餐车员那里买的牛肉盖饭,牛肉没两片,米饭冷了一半,又贵又难吃,魏柏没吃两口就放下了,最后觊觎上了傅知夏泡面,非要抢着喝汤,傅知夏要重新给他泡,他还偏偏不要。
对面上下铺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秃顶的带着眼镜入迷地看财经报纸,另一个头发浓密的挺着肚子打电话,说得多是些生活琐事,诸如孩子的奶粉要好的,婆媳之间多忍让。
几个人同在一间车厢却基本没交流,这样的路途不免枯燥无味,魏柏无聊了就看傅知夏,可傅知夏去上铺睡了他就只好盯床板,恨不得床板能变成透明。
躺在车上对时间的感知就很模糊,夜好像很深,没完没了。
关了灯,车厢里暗下来,对面两个男人都在睡,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吵得魏柏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盯着漆黑的窗外看了很久,隐约听到傅知夏翻身的动静,才小声试探地叫。
“干爹……”
“干爹……你睡了么?”
隔了一会儿,傅知夏伸出脑袋,朝下看着他:“什么事?”
魏柏忽然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整个人显出很痛苦的样子,说:“干爹,我肚子疼,感觉他们的牛肉盖饭不干净。”
傅知夏慌忙从上铺下来,先跑去给魏柏接了一杯热水,又在他肚子上摁了好几个地方,“哪疼?”
“这里?”
“不是。”
“这?”
“不是,”魏柏摇摇头,抓住傅知夏的手往心口上引,“这儿。”
傅知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立刻抽回手,语气也凉了几分,“那你疼着吧。”
魏柏嘿嘿笑着坐起来,靠着窗,撩起来窗帘,又回头冲傅知夏眨眨眼,“干爹,外头下雪了。”
傅知夏将信将疑地凑过去看,外头黑茫茫一片,除了偶尔飞速闪过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自己又被骗了,语气有几分不耐,“你又耍我?”
“等一等,你仔细看。”
魏柏手指点着玻璃,后面有一道道细细的水痕。
在魏柏指尖,很细微的一片雪,晶莹的贴在玻璃上,傅知夏还来不及记清楚它的形状,刹那间便化成水珠。
他一怔,真的下雪了,继而转头惊喜地看着魏柏,可鼻尖忽然一阵冰凉,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鼻尖,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转瞬之间,列车一头扎进骤起的风雪里,雪花换成大片,纷纷扬扬斜掠过车窗。
两双瞳孔很近,褐色的像琥珀,漆黑的闪着光,也像镜子,里面映着彼此的模样。太近了,温热的鼻息都扫在对方脸上。
这种时刻,好像天生是用来接吻的。
下一秒,魏柏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轻轻吻了下,贴着傅知夏的唇角,一触即分,又隔着几公分的距离,观察傅知夏的反应。
这吻太轻太短暂,好似不曾发生过,等傅知夏意识到时,已经结束了,责难好像也不合适,明明有机会拒绝。他清清嗓子,正要起身,忽然被魏柏攥住了手腕,一手环住腰,紧紧拉到身上。
“你干什么?!”傅知夏低声惊问,连忙往对面上下铺看,好在呼噜声依然平稳。
可傅知夏才刚刚松一口气,眼前一个反覆,魏柏已经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敢不敢承认?”魏柏撑在傅知夏上方,眸子漆黑,闪着坚定的光,“你也喜欢我,哪怕
', ' ')('一丁点也算。”
傅知夏挣了挣手腕,魏柏的手指顺势滑进了指缝,抓得更紧。
“别胡闹,我没……”傅知夏说。
话还没说完,魏柏就已经压了下去,将傅知夏即将出口的违心话悉数堵回。
他吻得并不急躁,但足以搅乱傅知夏说话的节奏与呼吸,舌尖灵巧地闯过牙关,扫过上颚,很有耐心地追逐对方湿热的舌头,勾缠了一会儿,又退出来衔住傅知夏的嘴唇,含在齿间不停地吮。
车厢里很黑,对面上铺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面朝他们这一侧,呼噜声时而激扬,时而短促,好像下一秒就要醒过来。
傅知夏屏住呼吸,因为紧张,十指紧紧扣着魏柏的手指,余光瞥向对面的男人,生怕被人发觉,不敢出声,不敢动作,唯独心跳在胸口砰砰作响。
魏柏似乎是吃准了他不敢反抗,坏心思地足足吻了近十分钟才分开。
吻罢,傅知夏整个人都烧起来,胸脯不住地起伏,微微张着被亲得胀热的嘴唇喘息,眼尾也染着水汽,在黑暗中闪着水光。
“干爹……”魏柏去捏着他的耳垂,很烫,他勾着唇角盯着傅知夏恶劣地笑,彼此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鼓起来的硬物抵在腿根的触感,
“你不能说谎了。”魏柏轻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傅知夏的耳朵。
像被人揪住了把柄,傅知夏对着魏柏再也威严不起来了,变成了纸老虎,拧着眉毛,色厉内荏,压低声音呵斥:“你从我身上下去!快点!”
魏柏也不纠缠,乖乖坐起身,看看自己腿间,又看看傅知夏的,一脸纯洁无辜地问:“干爹,这怎么办嘛?”
“魏柏!”傅知夏想骂,但考虑到对面还有两个喘气的,只好忿忿地踹了他一脚,黑着脸扯了扯衣襟,像在遮掩罪证,其实本来也看不真切,这动作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咬着牙不敢大声讲话,“你还要不要脸!?”
说完便气哄哄地踩着杠子翻到上铺,直到下火车,都没再搭理魏柏一下。
到泙州是早上,好大的暖阳悬着,把街上来往的人泡在水一样的阳光里。
魏柏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柳色青青春意俏,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脑残,现在是冬天啊,他怎么净琢磨一些春天的事。
虽说这里是冬天,但看起来并不萧索,傅知夏家附近,街头巷尾的生活气息很浓厚。
穿过一座牌坊,拐几道弯便是插着各种彩旗招牌的弄堂,路很窄,卖水果的对着糕点铺,成衣店旁边是茶叶馆。弄堂头的包子一出笼,雾腾腾的热气飘散,香味一下子弥漫到弄堂尾。
出口有家小饭馆,红底黄字写着“老张小饭桌”,门前支着一张躺椅,上头铺着灰色的长毛毯,猫窝在上头打呼噜。
“干爹,那猫好胖啊。”魏柏冲傅知夏指了指,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傅知夏全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笑着说:“它以前更胖,脾气还刁。”
小饭馆里的胖大叔出来时,那猫仍傲慢地不肯挪屁股,一人一猫僵持了好一会儿,傅知夏笑出声,那胖大叔才注意到来人,于是眯着眼睛打量。
傅知夏没动,由着他打量。
几秒后,胖大叔一拍手,惊叫起来:“呀!小白回来了?”
傅知夏点点头,接着粲然一笑:“回来啦。”他又把魏柏捞到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叫张叔。”
魏柏倒不认生,大大方方喊张叔,然后看着傅知夏傻乐,附在他耳边小声问:“干爹,你小名叫小白啊?”
“怎么?小白很好笑吗?”傅知夏问。
“没……没,”魏柏仍在笑,“就是我小时候我妈总叫我小柏,听着跟你很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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