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愉悦的喟叹。
低语余韵犹在,他却已如一条融化在高热里的美人蛇般,顺着男人的胸膛缓缓滑了下去。
黎渐川并非神智全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只是无法将自己的反应完全控制在正常的、合理的范围内。
精神的暗面侵蚀着他的心,令兽性肆虐。
就如此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准潮湿的脸庞,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安抚般揉揉青年的脸颊,或坏心眼地抓紧他的黑发,吻红他的眼尾,给予恶劣又温柔的回应。
可事实上,他既没有伸出手,也没有弯下腰——它们都被束缚住了——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踏出了脚。
青年痛哼,轻缓地撩起眼看他,眼神如一捧融化的雪。
黎渐川用尽最后的理智,从野兽般的喘息中,挤出一句人话。
“上来。”
他命令道。
之后呢?
之后的事,他就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
抵死缠在自己怀里的温热柔软,湿漉漉的吻,和印满鞋印的白衬衫……膝行向前的影子,门板颤动时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强行在眼前晃动了许久的表盘和那双几乎要淌出水来的桃花眼……以及,窗台边摇摇晃晃的树影与冰凉砭肤的玻璃。
总之,都是些昏昧而又疯狂的碎片。
在视野暗下去的最后一刻,他见到的是从未如此狼狈的宁准。
就像朵被残忍碾碎的玫瑰。
蕊叶糜烂,嫣红饱满的花汁四处流溢。
假如宁准以这样的形象走出去,黎渐川毫不怀疑,凡是遇到他的人,都会认定他遭遇了野兽,经历过凄惨而痛苦的挣扎后,才成功逃出兽窟。
……
掌下这具躯体紧绷的肌肉终于缓缓松懈下来。
宁准以脸颊轻轻贴了贴男人的额角,然后慢吞吞起身,捡出几件还算完好的衣服穿上,离开房间去往公共盥洗室。
没多久,他返回房间,衬衫袖子挽着,手上多了一个铜盆和一壶热水。
壁灯亮起来,将整个房间朦胧照亮。
宁准的视线从门口扫到窗边,目之所及,全都是一片狼藉。
也许一会儿该想法子用奇异物品打扫一下了,这绝不是人力可以清洁干净的场面。他可不希望多赔偿旅馆一笔装修费。
他拎着热水来到屋子中央的地毯边。
黎渐川正躺在这儿。
他只穿了裤子和皮鞋,腰带松散着,挂在胯边,摇摇欲坠,配合着腹部缭乱的新印记,格外性感。
宁准先为他清洁。
即使黎渐川已经昏睡过去,他身上的床单也仍然没有被收起。
宁准实在是怕了他像匹野马般横冲直撞,这里的家具实在是再受不了一点折腾了,他只能被结实地缚着,双手背后,肌肉鼓涨。
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状态。
宁准将他剥干净,一点点仔细擦拭。
他出了太多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鬓角到颈窝,都黏腻潮湿。
后背,腰侧,和床单勒住的下方,都还有一些破了皮的痕迹,热腾腾的毛巾按上去,刻意放轻了力道,不敢重重去擦。
这具高大精悍的身躯头一次在宁准面前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导意识,任由他环抱,搀扶,翻转,像一只过分沉重的大型娃娃。
如果真是,那也不错,可以塞在被窝里暖床,再不担心秋冬的寒意,就算想天天坐上去用用,也不会被扯着脚踝拽下来,挨训或被瞪。当然,这只大型娃娃也有弊端,那就是清洗起来着实费力。
宁准放任思绪,乱七八糟地琢磨着。
第一盆水洗过黎渐川,第二盆擦洗自己。
擦洗过程里,宁准还真的趁机研究出了刚才那件从灵觉会抢来的奇异物品的妙用,利落地用它打扫了房间。
大约半小时后。
宁准结束一切清洁活动,衣着整齐,在公共盥洗室洗了把手,准备回房。
这时,方既明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眼角余光瞟过洗漱台的镜子,没太在意,迈步就要拐进男厕。
但下一秒,他却忽然惊醒般,打了个激灵,快速后退几步,返回洗漱台。
“博士?”
方既明惊讶:“你们还没睡吗?我几个小时前回来敲了敲你们房门,你不是说睡了吗?”
“队长情况不好?”
他立即想到什么,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