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拱卫白色浮雕。
耶稣居于穹顶,俯视祂唯一的信徒。
只是这位唯一的信徒,似乎不止信仰祂这一位神明,至少挂在信徒脖颈上的,是一枚新磨的有些破损的小小道家法剑,而非十字架。
“你明明感应到了,闯入者中有一个极可能是你的朋友,他是来找你的,是来帮助你的,可你还是在犹豫。”
“你心里的矛盾声大到连神都无法去装聋子……它绝对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已经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承认吗?”
信徒脑后黑发覆盖处,传出语气诡异的男声:“你真的无法击碎它吗?你难道想一直停留在这里,耗死在这里?你可以,那沈晴可以吗?你的心底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
“你知道他也许不仅仅只是你创造出来的炼金生物,不仅仅是你恢复部分记忆后灌注出的幻象……所以,滞留对你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请不要太感谢我,我已经借助疾病恶种,向你的朋友传递了一些简单的信息……”
“这是你不愿意做的。”
“但你知道的,我和你恰好相反,我很乐意。”
从来都对这道声音置之不理的信徒闻言,第一次有了反应。
他戴着疫医面具的头微微抬起,声音冷漠平淡:“你对他说了什么?”
与他音色完全一致的男声道:“当然是让他来救你!”
说完,男声迟了半拍,发出惊讶的叫声:“喔,谢长生,今天猫眼镇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你居然回答了我,没有继续无视我!要知道,从我出现起,你就和我交流过一次,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你真的听不到我讲话!”
“没错,你唯一一次和我交流,就是因为沈晴,现在是第二次……看来你真的很重视朋友?”
谢长生没有理会这道声音的大呼小叫,只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不会让猫眼镇伤害他,留下他的精神体。”
“但你需要他的帮助!他很强,我感知到了!”男声强调。
谢长生的声音平静淡然,与男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我真的需要帮助,我必定会向朋友、向战友求助。我没有做,是因为我现在不需要。”
“等到再次天黑,我能离开教堂,回到城镇的时候,我会和他碰面。”
男声道:“你还是不打算离开!”
“不,是你无法离开!”
“从梦魇兄弟会在你意识深潜时对你动手脚开始,你就失去了离开这个概念……人类最昂贵的无价之宝,是意识与想象力的广度,你的意识和想象力被囚禁在了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全部世界,你根本就不会有真正想要离开的想法。”
“这就像……这就像封建王朝时,去问地里刨食的老百姓皇帝吃的是什么饭菜一样,他们可能回答金馒头,却不会回答山珍海味。”
“他们没有山珍海味的概念,现在的你也是如此。你已经没有离开这个意识了。”
“除非杀死你。”
谢长生对这些话恍若未闻,反而道:“你好像一直都很关心我。”
“即使你不承认,我也是你,你也是我,”男声道,“我关心自己,很奇怪吗?”
谢长生淡淡道:“自己关心自己,不奇怪,但你的出现,也是在我意识深潜被钻空子之后,说这里面没有一点梦魇兄弟会的手笔,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男声冷笑:“你的怀疑应该用到更需要它的地方去。你就继续固执吧,我看等那件奇异物品消耗完,你还能撑多久!”
说完,这道情绪化的男声就像是气极了般,沉寂下去,消失不见了。
这还是它出现以来,第一次在谢长生独处时呈现出安静无声的状态。
谢长生毫不在意。
他慢吞吞起身,走到教堂的一扇窗边,抬手将一捧奇异的亮粉散了出去。
那捧亮粉飘飘荡荡,落入小镇,化作无数缕无形的风,潜行于建筑间,似是在寻找什么。
谢长生静静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界的光亮透进疫医面具的眼镜片内,隐约可见谢长生僵化的眼球,和一小块溃烂流脓的皮肤。
凝望山下片刻后,谢长生忽然冷冷开口:“有朋自远方来,却避而不见,只暗中潜行,是什么道理?”
话音落地,两只乌鸦一前一后跳上了教堂前的喷泉雕像。
其中一只转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瞥向谢长生,道:“catmanq,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名字,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有一个非常可爱的q。可惜在某些规则或真或假的操纵下,我们不得不成为宿命中的敌人。”
“你的第一轮追杀任务失败了,你收到新的通知了吗?在第一轮失败的玩家中,第二轮追杀任务即将开启……你说,这么有缘的我们会不会形势逆转,调换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呢?”
“qaq很期待哟!”
乌鸦眨动着小眼睛,有点兴奋地在雕像上搓爪子。
谢长生却没理会他,而是对另一只乌鸦道:“那你呢,你也是为此而来,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