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黎渐川手下逃脱后,没有离开,没有死亡,而是躲藏了起来,等待着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他知道跟随他们进来的假阿克曼必然会警惕他,但最佳的出手时机只有一次,等他们缓过来,他就再难有机会了。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必须出手。
无尽混沌中,副军团长以魔法踏空行走,戴着黑手套的手掌毫不迟疑,直接探向谢长生的头颅。
谢长生的长袍翻飞,疫医面具砸落在他胸前,破碎的眼镜闪出一道微光。
微光里,在小玩具熊的作用下已恢复完好身躯的黎渐川隐身出现。
“是你!”
副军团长无法看到黎渐川,但却感应到了魔法波动,立即便要自爆,与敌人同归于尽。
“……滚!”
黎渐川意念轰鸣,瞳术先一步开启。
混沌静止,副军团长僵住。
黎渐川抬手,匕首飞旋,干脆利落地削断了对方的脖颈。
副军团长的头颅抛飞,不等落下,就在空中长出了无数触手,触手们疯狂抖动,黑手套亮起吞噬的暗光,竟有要与瞳术抗争的迹象。
但在它们发挥作用前,漆黑的鸟笼已经显露。
笼门一开一合,直接吞下了触手与头颅,切断了它们与外界的联系,令其逃无可逃。
魔法溃散,黎渐川利用鸟笼艰难维持的精神状况也骤然恶化,被打回原形。
他勉强吊着自己的一丝神智,扯住谢长生,与其落入风中,先后栽进了气息安全的教堂内。
猫眼镇高空,两颗虚幻丑陋的眼球一前一后从一朵乌云内挤出来。
“要出手吗?”
稍大的眼球传递出念头。
“不不不!”
稍小的眼球拒绝。
它神经质地转动着,其内蕴含的血丝好似扭曲的蠕虫,在缓慢游动,传出的念头也带出了明显的癫狂与混乱:“你觉醒得太晚……重启前,是的,重启前还没有你,你不知道king这个人类有多么狡诈,又有多么顽强……现在,他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气,一阵风吹过来都可能让他死去……”
“但是,但是!”
“假如你不是风,而是对他心怀杀意的敌人……那么他就算真的死去,都会从幽冥爬上来,先把你砍死,再去投胎……你信不信?更何况,他现在绝对还有隐藏,还有一战之力!”
“被我们施加影响、诱导出手的那个副军团长的下场,你刚才没看到?死得可真惨呀……”
稍大的眼球迟疑:“可我们监视者又不会被真的杀死……”
稍小的眼球没再解释,只嘻嘻道:“喔,可以,很正确的想法……你去试试吧,我不会阻拦你。成功了,主要功劳算你的,外逃的首批名额我让给你,怎么样?”
稍大的眼球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动,只慢吞吞道:“不动手的话,这场埋伏还有什么价值?他们交流的那些情报,我们灵觉会早就知道了。我们等待的,就是一场足以撕裂魔盒游戏的大战,就是餐桌上其余存在两败俱伤……”
“好了,”稍小的眼球打断了它,“想那么多,你的自我意识够用吗?别在这里浪费……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该做的,监视,埋伏,等待号令……并且,尽力协助独立军团暗中的那个计划……”
似乎有雨将来。
小镇上方的乌云渐趋浓重,窥探的视线再次被完美掩盖。
与此同时。
六等监区的白天,“深海之巅”梦境领地。
宁准坐在破烂的船长室内,一边研究桌上熄灭的魔法水晶球,一边盘起自己颜色绮丽的鱼尾,在布满苔藓的地板上轻轻拍打。
门外,撅着虾尾的方既明游进来,把手里提着的亮闪闪的灯笼鱼挂到墙上,充当壁灯。
他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宁准,又看了看圆形舷窗外漆黑无光的深海景象,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博士,这艘船真的还能用吗?”
“我刚才去城里采购物资的时候,特意打探了下,六等监区的白天从沙漠旱地变为深海海底之后,能离开海利尔城的灯塔出去航行的,都只有大魔法师们的船。普通木船、铁船、蒸汽船,哪怕刻了魔法阵,有水晶球,也都不太行,一旦迷航,或被黑暗中的诡异纠缠住,都只能等死。”
“这艘船是木船,还烂成了这样,动一动恐怕就要散架。”
“可不坐船,面对灯塔外的黑暗,我们又一步都踏不出去,奇异物品和特殊能力都没用……留在这里的话,灯塔照耀时间越久,我们就越会被同化,无法被时间带着,重回黑夜……我有种预感,等我背上长出虾壳后,我可能就要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没有水,我一定会死。”
方既明目露担忧。
宁准抬起眼。
他幽秘漆黑的瞳孔隔着剔透的水晶球,映出方既明的身影:“你已经被同化了太多了,既明。”
“不,准确点说,是你已经被削弱了太多了。”
方既明茫然愣住。
“这段话,你的忧虑,三个小时前你刚刚和我说过,”宁准面色清冷,“但你好像已经忘记了。”
方既明愕然:“我、我说过?”
宁准垂下眼,抬手按上了水晶球,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三个小时前,你进白天的海利尔城,去采购了我们未来航行需要的物资,同时发现了blood的异常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