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船的一间私人舱室内。
黎渐川冲过澡,撇开湿透的正装,来到床边,抖开一身漆黑长袍,简单观察了下穿戴方式,便动作麻利地往身上套起来。
宁准坐在一旁,长长的鱼尾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着,一会儿勾一下黎渐川的小腿,一会儿挠一下黎渐川的脚心,一会儿还要钻进黎渐川的长袍里捣乱,没个安静,调皮至极。
黎渐川原本不想理他,但见他变本加厉,没个消停,便在穿戴好一身魔法师般的长袍后,直接抬脚踩住了那截鱼尾。
鱼尾被坚硬的皮鞋压制,终于老实了。
“你的情绪好像没什么变化。”
宁准靠着舷窗外的晨景,眯着眼端详着黎渐川,轻声道:“我看完了你从精神领域传递过来的那些近期影像,还以为你容纳了那么多超维能量碎片,大脑里、心脏里一定已经被疯狂的、浓烈的、极致的情绪全部充满了,饱胀得只要再不发泄,就会砰的一声……爆炸,碎裂。”
“可你好像没有。”
“没有谵妄,没有失控。”
“除了快要戒掉的烟又抽起来了外,似乎没什么异常。”
黎渐川松开他的鱼尾,坐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挑眉看他:“这难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宁准眨了眨眼,“好就好在,你与其他人相比,可以容纳更多的超维能量,甚至与它们更深地融合,也不会轻易丢失自我,走向毁灭。坏也坏在这里,一般来说,能够容纳较多的超维能量的人类,都会被潘多拉列为容器,打上标记。”
“这也就是你上一次最终之战未能真正成功的原因之一。”
“你也没有料到自己陷在了这种状况里,所以你无知无觉地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你替代了我,去成为了实验品,成为了所谓永不安息的恶灵。”
黎渐川神色微震。
他注视着宁准,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出什么。
“这等于是你主动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假如最后不是你还……”
宁准思忖着吐字,似乎是想要继续吐出更多的秘密,但这次,就在他刚刚说出这一两句话时,他的身影便突然诡异地模糊了一瞬,仿佛随时都要力量溃散,化作烟雾消失。
黎渐川心跳一停,瞳孔骤缩,一把抱住宁准,捂住了他的嘴,朝他摇头。
宁准怔了下,点了点头。
黎渐川与他对视着,迟了片刻,才慢慢松开犹在颤抖的手。
宁准解释道:“是法则警告。在你的力量或记忆不太多时,我一直没办法告诉你,我也受限于魔盒游戏的法则,和魔盒、潘多拉一样,甚至比他们更……”
“别再说了。”
黎渐川打断他。
宁准适时停下,望着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试探一下而已,我不会为了那些秘密,而让自己被法则所困,丧失力量或失去生命。”
“那些秘密的价值确实不小,但却还没重要到可以让我在决战前去舍弃自己换取它们的程度。我要是真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潘多拉可要高兴坏了。我瞧不得他们高兴。”
黎渐川自然知道宁准是有分寸的。
但他的脑海内只要一浮现出刚才宁准身影模糊欲散的画面,他就会下意识地恐惧起来。
“先去船长室吧,”黎渐川压下心悸感,道,“他们该等急了。”
“好,”宁准不松手,“你抱我去,我现在是没有腿的小人鱼,还没学会走路。”
黎渐川瞥他一眼,很想问问他,没学会走路,那在自己来之前他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吗?
但到底心里纵着,没问,只认命地抱起了没有腿的小人鱼,离开了舱室。
船长室内,四人陆续坐定,五人小队集结至今,只差一个池冬。
而坐下后,宁准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与池冬有关。
“梦境领地战开始前,我们可能无法和池冬会合了。”
宁准微拧着眉,神情清冷平静:“在blood宣战之后,我去看过六等监区的梦境阶梯,它已经被暂时封闭,无法进出。”
“但梦境领地战前我们无法会合,并不意味着,梦境领地战开始后,我们依旧无法会合。既然是战争,就必要敌我交锋,要是连遇都遇不到,那又要怎么打起来?”
“四大梦境领地,会有相接的时刻,只是这个相接,很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相接。”
“不过,这依然是我们的机会。”
方既明略显焦虑担忧的神色随着宁准的话语渐渐放松了。
他们之前一直忙着在诡异的维度空间内航行赶路,他根本没有机会询问宁准太多。
“三等监区一直没有太多消息传出,”黎渐川道,“painter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既明提过的她的精神状况。如有可能,梦境领地战开始后,我们需要抓住机会,了解下她的情况,尽快与她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