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归属于未知区域的汪洋上,一座畸形的尖峰刺出海面。
伊丽莎白伫立在峰顶,遥望着一轮大日被漆黑无光的浪潮淹没,手中的魔法杖与水晶球逐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整座尖峰。
尖峰下方,飘动着无数空荡荡的魔法袍,每件魔法袍内都似存在着人类的轮廓。
一个戴着白骨面具,侍从打扮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峰底。
他被一些悬浮的光点簇拥着,快速掠过那些飘动的魔法袍,一步步登顶,来到了伊丽莎白身侧。
“我有些难以相信,你竟然会选择背叛blood。”
男人开口道:“我很好奇,这要归功于我终于发挥作用的特殊能力,还是要得益于潘多拉给予你的新的指示?亦或是,你忽然挣脱了污染,恢复了一点自我的意志?”
“你的特殊能力有没有发挥作用,你自己最清楚,”伊丽莎白神情冷漠,“读心术,或者说控心术,它的副作用是‘爱人者人恒爱之’。你若要以爱意御使谁,必定也会真心爱上谁。”
“此时此刻,我不爱你,你亦不爱我。”
伊丽莎白嗤笑了声:“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不同的人,将爱意同时分薄给无数人,为达自己的目的,利用自己深爱之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爱人赴死。”
“freedom,我也很好奇,真正的你,究竟是一台冷血无情的机器,还是一个始终跪在断头台上,等待审判的罪人。”
freedom的脸上浮现出温雅的笑容:“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当然,依照现在的情况,更准确点,我既不是机器,也不是罪人,而应该被称呼为神。”
“教皇冕下不正是因为猜到我已成神,才呼唤我的吗?”
“单纯以力量来看,整座人类幸福度监狱里,只有我能同blood对抗,也只有我,不得不旗帜鲜明地同blood对抗。这条可悲而又可怖的成神之路,只容一人踏足,才是最佳状态。它需要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力量,神由卵破茧,也需要互相吞噬。”
伊丽莎白嗤笑:“你就这么确定你会是胜利者?”
她看向他:“你现在的样子,可比blood凄惨上太多。”
“你指的是它?”freedom摸了摸脸上的白骨面具,“我的爱人不喜欢我现在的这张脸,遮起来会更好一些。”
说着,他直接将面具摘了下来。
一张遍布红色纹路的面孔显露出来。
这张面孔原本虽平凡普通,但干净舒服,充满着耐看的、奇异的魅力,而此时,它却已被迷眩的花纹爬满。这些花纹好似符文,又好似蠕动的蛆虫或鼓动的血管,鲜活而又病态。
伊丽莎白的目光在这张面孔上稍一停顿,便迅疾避开了。
但只这短短的一瞬,便已有无数难以名状的幻象涌进了伊丽莎白的脑海。
癫狂的呓语钻进耳朵,无形的巨手撕扯心脏,水晶球光芒大盛,笼罩着伊丽莎白的身躯,帮她自刹那的僵硬中飞快恢复过来。
“比起专断独行、疯狂残忍的blood,没有吞噬太多人类力量的你,勉强能算作是一位仁慈的主。”
伊丽莎白道:“魔术师协会可以追随你,已不再是魔盒玩家的伊丽莎白,也同样可以为你征战,但我们希望,你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是拥有未来与光明的。”
“我们已忍受过漫长无边的痛苦与黑暗。”
“我们不奢望能战而不死,我们只期盼一切归于宁静之后,灵魂可以重返故乡。”
伊丽莎白直视着freedom的双眼,缓缓跪地。
她身后,无数飘动的魔法袍猛地鼓动起来,猎猎作响,无法直视的夺目光芒扩散,冲破了汪洋之上的无尽黑暗。
……
漆黑无光之地,不久前曾被黎渐川窥探过的小岛也迎来了三位客人。
客人之一少女模样,背负光盾,守卫在高台下方,客人之二身着华丽裙装,倚靠在一株渗着黏稠汁液的藤蔓旁,抚弄着一朵噬人的花蕾,客人之三则来到了黑色石棺前,点燃了手中一盏破旧的马灯,取代了白色蜡烛的光辉。
更加明亮的光辉里,石棺内的少女睁开了双眼。
藤蔓剧烈涌动,鲜花相继绽放,石台上的一切好像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簇拥着少女离开石棺,登临王座。
少女面容模糊,好似笼着一层浓雾。
但她的目光却非常清晰。
她望着来客,嗓音轻柔而冰冷,准确无比地点出了对方的身份:“韩林,我记得你。”
“上一次我们见面,是在重启前的世界,你在一局局的游戏中洞悉了部分真相,闯到我的面前,质问我,悲愤地向我挥刀。但是这一次再见,你似乎已经转变了立场。”
韩林笑了笑:“是选择沉眠于美梦中,随低维空间的崩塌一同毁灭,还是选择转变心态,尝试去触摸低维奔向高维的进化道路,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这一点,fools。”
“是你为我指明了这条道路。”
少女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韩林道:“我会坚定我的选择,也希望救世会同样能实现他们的承诺,让我成为升维进入潘多拉空间的一员。”
少女道:“这是他们给予极少数人类的承诺。潘多拉拥有实现它的能力。这条升维之路,他们已经走过一次,这次归来,也持有魔盒。无可否认,魔盒是他们目前的生命层次所能获得的最为极限的破维手段。”
韩林道:“只有握有破维手段,才能实现升维?”
“不,破维手段不是升维的必要条件,只是降维的必要条件,”少女目光沉郁,“就好像,如果你想正常地涂改一幅画作,就必须借助画笔一样,潘多拉必须要借助破维手段,才能干预人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