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季先生帮忙?”张秀梅也想到了这一点,黑黝黝的眼珠转动,看向小顺。
小顺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大姨会是这样……”
“婶子,我来帮忙吧,”黎渐川打断了这对母子的对话,“我是写悬疑小说的,取材的时候见过很多,不怕,也不忌讳这些。”
“现在进去吗?”
他主动道。
不管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还是出于对张秀兰之死的某些怀疑,黎渐川都觉得这个忙他必然要帮。
张秀梅神色微微一动,似是有些惊讶,但又好像不太意外,定定看了黎渐川两秒,便抬手,从篮子里取出一身黑雨衣,塞给黎渐川:“这是给阿祥准备的,季先生先凑合穿吧,别弄脏了身上。”
黎渐川接过雨衣套上,低头同宁准耳语了一句,便转身往正房走。
小顺要跟,却被张秀梅拦住。
“小顺,你不用进去了,去看看你姥姥。”她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小顺的眼睛,像是在分辨什么。
小顺似乎没有注意到,闻言犹豫了下,才点头应了,又问:“妈,你不先去看看姥姥吗?”
张秀梅摇头:“不用看,她身子骨康健,多死一个女儿而已,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拎着东西,迈进了正房,顺便将正房堂屋被撞开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院里一时只剩宁准和小顺。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宁准的特殊,并不把宁准当作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人看,只将其当成附属于黎渐川的一头人豺,一样祭品,即使他站在他们面前,也常常被他们忽略。
小顺也不例外。
黎渐川与张秀梅进入正房后,他便看也未看宁准,径自去了厢房。
宁准没跟着,只立在原地,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听些什么。
没一会儿,小顺又出来了,三名医护同他简单说着老太太的情况。
他边点头听着,边把人送到大门外。
送过人后,他却并未再回转厢房,而是转步,往正房走去。
但就在他即将靠近正房,欲要推门而进时,一只手却忽然按住了他。
“是你吗?”
低冷的声音响起,缓缓贴近,像一片潮冷的雾:“我听到了,是你……饿了吗?”
小顺神色一木,回头,正对上一截飘荡的红绸。
“人豺不可能与主人之外的存在交流……”
他眼瞳震动,轻轻道:“你是谁?”
……
与此同时,正房主卧内。
黎渐川隐约听到了什么,收拾肉块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眼窗外。
欢喜沟的这些房子修得好像都隔音极佳,佳到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以黎渐川的耳力,进了屋后,都听不太清外面的动静,这让他不得不经常怀疑这些房子是否存在诡异。
还不等黎渐川仔细分辨出外头的声响,晦暗腥臭、满是恐怖血色的屋内,便忽然响起了张秀梅的声音。
“季先生,”她问,“你身上有神丹,为什么还不服用?”
黎渐川看向张秀梅。
张秀兰家正房主卧没有床,是盘的炕,张秀梅此时便蹲在炕上,试图将张秀兰的骨架子拼出来。
她像是为了打破这一室悚人的压抑,随意闲聊般开了口,声音飘忽而又沉闷,像重石下随风簌簌的一叠纸钱。
“不急,”黎渐川又搬出自己那套万金油的回答,“我想等个合适的时机服用。”
“季先生昨天去多子神庙,拜入多子菩萨座下,拿取神丹时,那些嬷嬷们应该有告诉你吧,”张秀梅边说,边从一滩肉泥里摸起一排骨头,骨头粘连,拉出许多黏糊糊的血丝,“神丹要尽快吃,吃晚了,便是祸不是福了。倘若碰上大祭,更是要紧,必须要在请神之前吃下,免得在菩萨醒来时,让菩萨瞧见,误会你对祂的恩赐不看重。”
短短十来分钟内,这是黎渐川第二次听到催促他在请神之前服用神丹的话了。
“昨天来去匆忙,神庙人也多,嬷嬷们没细说,我也没太留意,”黎渐川试探道,“婶子,是所有愿意成为菩萨侍奉者的人,都能得一枚神丹吗?这神丹服下后具体又是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