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简单的清洗难除异味,所以黎渐川还是带着宁准回了一趟小顺家,里里外外更加仔细地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裳,才重新出门。
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临近中午。
黎渐川和宁准出了小顺家,便直奔村头,去踅摸午饭。
这次黎渐川没再选择去村中央的小超市,而是到了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村外小卖部。
不一样的地方混杂着不一样的人,自然也会有不一样的消息。
饭桌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
黎渐川也早就在多年的任务中养成了一日三餐打探消息的习惯。而且,与他有着相同习惯的人还不少,这就导致,他的一餐饭有时候不仅能收获情报,还能顺便摸到同样朝这里伸爪子的其它势力。
小超市和进士牌坊多是村中人聚集,消息也多是村内的,充当欢喜沟大半个交通枢纽的小卖部则不同。
中午的小卖部比起凌晨要冷清许多。
黎渐川两人到时,外边棚子里的桌凳都没坐满,看打扮,多是司机或外地游客。附近空地上停了几辆车,有面包,有商务,也有小巴和公交。
据黎渐川所知,进欢喜沟只能在晚上,可出欢喜沟却是任何时候都可以。
所以很多家在欢喜沟的司机,都是凌晨到了,放下乘客,就回家睡觉,中午起来,拉上村内想出去的乘客,赶着傍晚前到县城,然后晚上,再从县城拉第二波乘客回来。
赚的也是辛苦钱。
黎渐川踏进小卖部,棚子里的食客们听到动静,抬头扫来一眼,便又埋下脸,继续吃饭,表情都颇为麻木,瞧见宁准明显不太正常的打扮,也都没有半分探究欲望。
麻木,或者说木讷、僵硬,是黎渐川对欢喜沟大部分人的直观印象。
当然,他们偶尔也有鲜活的样子,只是麻木似乎是他们的底色,一旦没什么人与他们互动时,他们便会不经意间显露出一种类似古早网游npc的僵硬感。老周、小顺、岳小雨、张秀梅、费深等许多人,都在恍惚间给过黎渐川这种感觉。
随着副本剧情一分一秒地向前推进,这种感觉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唯有张秀兰、榆阿娘、周沫,似是例外。
眸色淡淡地瞥过一张张小桌的餐食,黎渐川停下脚步,看向挂在小卖部墙上的塑料板子。
正巧小卖部的老板从后头绕出来,一见黎渐川姿态,便知是来吃饭的,笑着开了口:“帅哥,来参加大祭的吧?看看吃点儿啥?咱这儿主要是面条、火烧和小炒。”
“三张火烧,一碗清汤面,”黎渐川像足了一位游客,“火烧是正宗驴肉的吗?”
老板坦荡道:“这价格肯定不是呀,但都是好肉,咱不卖那亏良心的坏肉烂肉。一瞧您就会吃,等您尝了就知道了,肉不是驴肉,可卤味儿绝对地道。不好吃,一分钱不要。”
黎渐川被逗乐了,取出手机要付钱:“行,一共三十八,对吧?”
“对,能现金不?”老板道,“店里电子支付出了点问题,今天都只能现金。没有的话欠着也行,有空了就送来。”
不愧是能在这地理位置开小卖部的人,这老板确实大气。
“没事,我有。”黎渐川摸出钱包。
他之前考虑到要进山,怕电子支付不方便,特意带了些现金。
抽出张一百的递给老板,等着找钱的空当,小卖部柜台后的门帘忽然再次被掀开了,裹着黑头巾的榆阿娘边往外走,边朝老板打了声招呼:“春生,我就先走了,之后你妹要是还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哎好,这回真是谢谢您了,我送您……”名叫春生的老板放下零钱,对黎渐川说了声稍等,就要去送人。
榆阿娘看见了柜台前的黎渐川,但却恍若完全不认识一般,理也没理,摆手道:“不用送,你忙你的。”
说罢,一双小脚迈出小卖部,走得极快,眨眼便远去了,看步伐,完全不像是百多岁还裹了脚的老太太。
本想开口搭话的黎渐川见状,谨慎地收回了奔到喉头的话音。
昨天傍晚他在榆阿娘身上瞧见的些许善意,此时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念头稍转,黎渐川便明白,这八成是上个时间线或轮回,与本次时间线或轮回的某些不同之处所造成的。
“要说不同,最大的不同应该是这次的‘我’选择了信仰多子菩萨,加入多子神教……”黎渐川望了眼榆阿娘的背影,心头默默转着念头,“榆阿娘作为欢喜沟大祭的主祭,就算不是两教的人,也应该对两教的人颇为友好才对,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还是说,榆阿娘刚才的无视与隐约的敌意,另有原因?”
每次跳转时间线或轮回,都不知道这一次的自己之前究竟做过什么,这一点实在是令人头疼。
眼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只会变得更加复杂难测。而且,黎渐川也不敢完全相信每一条时间线或轮回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