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寄生这点而言,在自己目前已经历和正在经历的四次时间线或轮回里,黎渐川也整理出了以下推测。
第一次时间线或轮回很短,他什么都没接触,心中完全无异样,应该未被寄生。自己当时的昏迷或死亡,也应该与寄生无关,该被怀疑的是张秀兰和那只副驾驶上的肉色的手。
第二次不好说,他住在有神像的西厢房,神像模糊不清,但却曾给过他奇异感。这次是否被寄生,又是被谁寄生,可能存在的寄生又是否与自己突然的沉睡或死亡有关,都存疑。
第三次根据各方信息,有六七成概率被多子菩萨和福禄天君同时寄生。他在开请神路时的昏迷或死亡,极可能与这寄生有关。两神动手令他昏迷或死亡,与他自杀的概率差不多同样高。
第四次,也就是现在,可以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确定,他已被多子菩萨寄生,并因此正寻求着轮回之主这个外力的介入,来尝试打破这种寄生状况。
但不知为何,黎渐川总感觉这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无论是福禄天君还是多子菩萨,随着剧情的推进和线索的增多,都朝着他一点一点摘下了神秘的面纱。唯有轮回之主,这个与第一周目的自己关系独特且密切的存在,还是裹在浓重的迷雾之中,让人窥不到太多轮廓。
黎渐川对轮回之主存有一些天然的亲近和信任,但却也保有最深的怀疑与戒备。
边思考边赶路,没一会儿,黎渐川和宁准便从主路拐进了胡同里,遥遥望见了小顺家的大门。
隐约察觉到什么,黎渐川回头看了一眼,却除了空荡荡的路面再没瞧见其它。
他皱了皱眉,抬步踏上了台阶。
在黎渐川和宁准进门后,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便也飞快消失。
欢喜沟的夜降临了。
村子主路附近的某处树影里,一只在欢喜沟随处可见的喜鹊扑扇着翅膀起飞,掠过一片片屋檐,落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院里,裹着黑头巾的榆阿娘推开后门进来,喜鹊径直跳在她肩上,鸟喙一张,竟口吐人言,音调仿似鹦鹉。
“在你离开后,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去了欢喜河,但没有下去……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听不清,只听到了寄生……还打了一个电话,是和医生,用的是季川亲人的身份……”
喜鹊私语一阵,说的全是黎渐川与榆阿娘结束密谈后所遇的事、所见的人。
它居然一直跟踪着黎渐川,窥探着他的行动。
而黎渐川竟也一直都没有发现它,就好像他已提升到极致的敏锐感知突然开始打起了折扣。
“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你在寄生的事上欺骗了他。”喜鹊道。
榆阿娘脱去有些厚重的外套,拖着长裙进了灶房:“发现就发现吧,他别无选择。”
喜鹊盯着她,脆生生地说:“他是轮回之主的转世身,可以投向轮回秘会,你欺骗了他,他不会和你合作了。”
“不,他会,”榆阿娘开始淘米,“还有,谁说他是轮回之主的转世身?”
喜鹊几乎要在一张鸟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来:“你说的呀!”
“也是骗他的。”榆阿娘淡淡道。
喜鹊嘎嘎了两声,又歪了歪头:“我很好奇,你和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榆阿娘放下米,捡柴禾进来,准备生火做饭:“挺多的,但关于寄生和转世身的事确实不是真的。在有些事上不欺瞒一下,忽悠一下,又怎么能让他顺顺利利地为我所用呢?”
“你要用他做什么?”喜鹊道,“十年前你和轮回之主的合作失败了,你还有力量再做什么?”
榆阿娘点亮灶台里的火光:“我没有力量再做什么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你知道季川的真实身份吗?”
她反问喜鹊。
喜鹊转动黑溜溜的眼珠子:“不是轮回之主的转世身,也肯定和轮回之主有关系吧,十年前轮回之主用的就是这具身体,也叫季川,其他存在都忘了,但你没有忘,我自然也没有忘……”
“唔,难道和当初的轮回之主一样,他也是外来者?可是,近年来的外来者,不都是降临在小顺身上吗?”
榆阿娘道:“不清楚。但近年来的外来者都降临在小顺身上这件事,是我的局限。除非大祭,否则我所能见到的,仅有欢喜沟和丰饶县这些人而已。丰饶县之外有没有外来者降临,降临到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