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教授的信号闪动:“你想做什么?”
“杀人,”黎渐川说,“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杀信号生命。”
周围的信号生命们闻言,都情绪躁动起来。
方块拦在前方:“别开玩笑了,你想杀了王,这是不可能的!”
“你还没有见到王,所以感受不到,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不是我们想要拥有一个领袖,而是我们必须拥有一个领袖。这是信号生命的意识等级,是天然存在的。”
他劝说黎渐川。
“不同的生命,不同的族群,都有不同的生存、聚集和统治方式,就算是更高维的生命,只要他们是群体的,就也没什么例外。”
“我们这种群体性生命比起人类来说,已经要好上太多了,我们是足够独立的、足够自由的。”
“虽然我们碍于等级压制,无法杀死王,但我们可以不认可王,不顺从王,不支持王,我们可以无视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王完全不能干涉,也不能杀死我们。”
“他顶多利用信号传播他‘核’的情绪,以情绪干扰我们,算是一点小惩罚,再多,他是办不到的。这与人类社会完全不同。在人类社会,即使没有明令禁止,但我们都清楚,我们是不被允许无视领袖的,领袖对我们的惩罚也绝不会仅仅只是情绪。”
“所以,在信号生命之中,虽有王,可却是象征大于实质的,他没有什么权力,权力在个体。”
“我们是群体的,更是独立的。”
“亲爱的黎,或许我可以这么称呼你?我知道,你的人类意识很强烈,你很讨厌把杀戮人类当作游戏的王,但你阻止不了他。意识等级压制,你进入他的信号范围,就会失去反抗与杀意,你没有办法杀死他。”
“我真诚地建议你,放下现在的想法,你可以自己开辟一个小空间,无限大,无限深,当作自己的房子或世界,生活在里面,完全不需要理睬王,只当他不存在。”
“在你的世界,你就是主宰,你甚至可以从时间的影子里截取很多人类的模样,创造一个过去的地球去生活。”
“成为新的生命,未来的日子会更加美好的,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人类去和王这样计较。”
“那是无用且浪费情绪的事情。”
方块苦口婆心。
周围的信号生命们也散出杂乱的信号。
“想杀王,有胆识呀!”
“我早看那个家伙不顺眼了,什么王啊皇的,就该被杀掉!”
“要打架?是不是有新的热闹看了,我需要点新情绪!”
“打不了……他现在还没见过王,等见到了,就算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再想杀了王了……”
“他的‘核’可不比王的弱,要不是王是第一个诞生的信号生命,现在谁是王可说不好呢……我看好黎!”
“我看你不是看好黎,而是想看好戏!”
“这个新伙伴看起来真的很在乎人类呀。”
“那毕竟是我们的过去嘛,但也只是过去了……”
“王之前杀的人类里有一个是我的队友,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愿意帮上一把,但王是拦不住的,也是杀不掉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想的多了又要浪费情绪和生命能量……”
“是以前有交情的人,但在我们的意识里,那已经是很遥远很渺小的过去了……人类也不会为了三岁时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朋友而拼命吧?”
“等他的意识彻底转变就会好了吧……”
黎渐川边接收着四面涌来的庞杂信号,边活跃着自己的“核”,尝试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自己的新身体、新形态。
如果连躯体和意识都不能完全掌控,就贸然开始战斗,那不是自信,而是送死。
战略上藐视敌人和战术上重视敌人一点都不冲突。
黎渐川转动视线:“地球上很多科幻作品都把外星生命创作为类人的形态,是可以想象的,但现在,在我接收到的信号里,可以知道很多外星生命是完全与人类无关的,不可想象的。我们成了这些外星生命中的一员,但又与他们不同。因为我们异变前的‘根’是人类,所以即使变成了新的生命,也没有逃出人类的部分思维。”
“就像我,捏了个形象,和人类时候的我差不多一模一样,而你们……你们的形象也都与人类的思维意识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我们摆脱不了自己的根,不是吗?”
“有些改变,只是自以为的改变。”
黎渐川同信号生命们不知存在于何处的目光对视着。
“我不期望说服你们什么,但别碍事,可以吗?”他道。
或许就像这些信号生命说的,他保留的人类意识太多了,所以他无法理解他们对王、对人类以及对他们自己的态度。
但他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甚至,他还要趁着这一点意识犹自强烈时,去杀死他们的王。
方块闻言,信号悠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