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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同签了后,蒋云州终于松泛了些,挨个拦车将客户送回酒店,他松了松领带,站在酒店门口缓口气,沿着路边慢慢走着醒酒。蒋云州不太能喝酒,但应酬总免不了,只能强撑着喝点。
毕业两年了,没靠家里,自己做出了番事业,虽不算大,蒋云州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当初他想直博,一是家里公司不用自己操心,二是想走学术道路。家里人其实没怎么过问,蒋云州从小就自己有主意,他做什么家里都会支持。
他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念书,当时程安大三快结束了,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大四实习怎么办,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养不活自己怎么办,蒋云州烦得不得了。
正好他和林启之前设计的程序获奖了,林启想开个公司,拉蒋云州入伙,蒋云州一合计,那就开公司吧。
出差的这个城市有条护城河穿城而过,蒋云州就站在这条桥上,晚风轻柔的吹着,吹散了他的酒气。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程安发条消息。点开对话框,蒋云州发现他俩上一次聊天还是几天前,程安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蒋云州回了个好。
几天没联系,蒋云州反而觉得轻松。
胃里不太舒服,蒋云州背靠着栏杆,眼前是车水马龙,灯光熠熠,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笑着呼啸而过。他并不觉得寂寞,这样的夜晚让他觉得放松。
他想了想,还是将手机放回口袋,没有和程安说他明天的飞机回去。
要说蒋云州有多爱程安,那倒也不至于,当初他答应程安,纯粹是被他烦的不行,想找个清净。但毕竟在一起三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蒋云州没办法给程安很多的爱,于是尽量满足程安的要求。
他知道程安为什么锲而不舍的追他,当然程安也是爱他的,看着他的眼神总是有着汹涌的爱意。
但蒋云州觉得这种感情挺廉价的,无数人因为他的长相他的家世蜂拥而至,程安只是里面比较疯狂的一个。
不是程安,也是张安,李安。
毕竟清净对蒋云州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给了程安想要的东西,程安还是不满足。
程安有时在家发疯,不是歇斯底里的那种,程安觉得那种不体面。他只是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需要蒋云州出手的事情,很委婉委屈地说出来。不是特别麻烦的话,蒋云州一般都会出手,免得程安讲个不停。
他不是个爱看笑话的人,但看着程安硬拗清冷,为了他委曲求全的样子,蒋云州真的觉得挺好笑的,幸好程安长得还不错,即使讲一些很可笑的话看起来也不是太讨人厌,不然蒋云州可能真的会让他闭嘴。
他生来感情不充沛,唯一的那点爱给了家人,和程安在一起后,他尽力对程安好,如果不是程安越来越变本加厉,蒋云州大概真会和程安这么敷衍的过下去,毕竟如果主动和程安分手,蒋云州已经预想到程安会将他的生活闹得天翻地覆。
“还是让他冷静一下。”蒋云州很慎重的想。
下飞机后蒋云州没有回家,直接提着行李去了公司,他办公室有个小起居室,可以休息。
助理看见他还蛮惊讶,上前帮忙提了箱子小声问道:“蒋总,您今天不是休息吗?”
“休息什么,来公司加班。”
助理一脸裂开的表情。
蒋云州失笑:“忙你的去吧,把接下来的行程表发我。”
他出差时行李里收的都是正装,除了正式场合他很少穿西装,一般来上班都穿的以舒适为主,这次直接来公司没回家收拾。
蒋云州穿着一身衬衫西裤,袖口挽起来,露出漂亮的小臂,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领带松松的系着,西装搭在手臂。蒋云州大步走着,宽肩窄腰,低头工作的员工们悄悄抬头看了两眼,内心尖叫,等蒋云州进了办公室才敢和同事八卦:
“大老板今天穿西装了哎,有情况!”
“反正没见过大老板谈恋爱啊,说不定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去相亲呢。”
“大老板太清心寡欲了,看隔壁秘书处大美女汇报工作都跟看机器人似的。”
蒋云州当然不知道他的员工在背后揶揄他,他将门关上后就一头扎进被子里,他有点洁癖,休息室的床单被套都是助理勤换的,有股很好闻的洗衣服味道。
家里没有保姆,大概是蒋云州小时候被管狠了,长大后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卫生是请保洁隔天来收拾。
刚住一起时,家务都一起做,蒋云州去帮忙,程安还嫌他笨手笨脚,要赶他走。后来嘛,程安脾气越发阴晴不定,东西基本都是各管各的。蒋云州有时出差回来太晚了,去书房休息发现床单都是一股灰尘味。
蒋云州头埋在床上惬意地蹭了蹭被子,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被铃声吵醒时蒋云州还没睡够,迷迷糊糊的捞过手机一看,林启打来的。
“晚上出来吃饭啊,大院里的回国了。”
蒋云州
', ' ')('小时候是在B市爷爷奶奶家长大的,爸妈天南地北的忙着没时间管他,所以蒋云州度过了非常非常皮实且快乐的童年,直到要念高中了蒋云州被送回Z省,才慢慢断了联系。
大院里住的都是从军队退下来的老首长司令,每到寒暑假小孩都被送过来陪老人,蒋云州他们那一大帮子经常在大院里撒欢。
大院里的那帮小孩如今都大了,基本都入伍或者从商,有几个去了国外念书,好多年没见了。
啊,时光就是这么残忍呀。
蒋云州叹了口气:“知道了,几点,在哪儿?”
林启给蒋云州发了个地址,很巧合,是他们初中经常去吃的一家私房馆子。
这帮人还是这么念旧,蒋云州看时间还早,挂了电话准备接着睡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真是忙死人了,还不如接着读书接受知识的毒打,蒋云州愤愤的想。
幸好这两天程安貌似心情还不错,没找他茬,蒋云州得以喘口气,闷在被子里一口气睡了个爽。
再醒来时外面天都暗了,他晃了晃有点疼的脑袋,打开手机发现才林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听见。
又要被说了。
蒋云州将电话回过去,没把手机搁在耳边,果然刚打过去就听见林启中气十足的吼:“你手机是摆设啊,速来。”
夹杂着几声很熟悉的声音催他赶紧过来,蒋云州辨认了下发现都是大院里的人。
休息间有洗浴室,蒋云州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头发敷衍地吹了会,行李箱里没什么休闲衣服,蒋云州随便抓了两件看起来没那么正式的衣服套上,打车出门。
他们去的私房菜馆在一条幽深的箱子内,私密性很好,每个包间恨不得隔着十万八千里。蒋云州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了,门没关紧,笑骂声隐隐约约穿出来。想起好多年前在大院一起撒野的时光,蒋云州突然高兴起来。
推门进去,果然有几张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蒋云州和他们挨个拥抱,笑着寒暄,林启让他们赶紧落座接着喝酒,一行人又开始乱侃起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聊起天来倒是没什么需要顾忌的话题。酒至半酣,说起这段时间回国的人,徐斯齐接了一嘴:
“王家,顾家,萧家那几个也回来了,比我们早些。”
“顾家退下来了,跟着站队的萧家确实也不行了。”唐宋啧啧道,“当初一起玩的,现在都不剩几个了。”
“想那么多干嘛,人生苦短,努力赚钱花钱呗。”林启不以为然道,“国外有什么好的,要我说你们这群人早该回来了。”
“时局变了嘛。”徐斯齐朝林启扔了颗花生米,“你这张嘴真是.......”又转头问蒋云州,“怎么?你不回蒋家?”
“害,蒋哥痴心一片为程安留下来了呗。”有人嘴快说道,林启想拦没拦住,啧了一声,那人有些讪讪。
“别瞎说。”蒋云州有些无奈,程安不喜欢别人说他靠蒋云州上位,倒是没多少人知道俩人的情侣关系。
“程安?大学追你哪个?”
他们几个都是早就出国的,对后来的事情不太清楚。
蒋云州马马虎虎地点了下头,他不太想把感情拿到明面上说,准备把这事敷衍过去。
唐宋纠结的看着蒋云州,一脸颇为牙疼想开口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表情。
蒋云州看着唐宋那副样子立马就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当机立断阻拦他:“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
唐宋逆反心直接就起来了,一拍桌子:“我就要说!程安那人不太靠谱,当时追你就觉得他另有所图。”
有几个跟蒋云州关系不错的也开始替他不平。
“是,我也觉得他不大行,每次出来都不给个好脸。”
“天天冷着脸,跟他说话费劲,都不屑跟你多说几个字。”
“他私下也没少借着蒋哥寻好处啊。”
“行了行了。”蒋云州故意冷着脸摆摆手,“话真多啊你们。”
徐斯齐却不怕他:“你又不是多喜欢他,不如早分了。”
这话倒是让蒋云州愣了下,只见他摸着下巴慎重的思考了下,问徐斯齐:“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没等徐斯齐说话,林启忍不住了,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蒋云州:“真是亏得你长的好,但凡你丑点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林启闷了口酒,“你就是觉得既然答应了程安,就得对他负责。不过程安也是自作自受,本来追你就是有所企图,还要啥自行车啊。”
蒋云州直觉他们说的有点道理,但他天生在这方面缺根筋,平生最怕“麻烦”二字,许多事快刀斩乱麻,斩不断就算了,程安就是那根斩不断的乱麻。
但现在这根乱麻已经超过蒋云州可以忍受的度了,得想个办法解决掉。
他叹了口气,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那帮人又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了,蒋云州打了个招呼出去透气。
', ' ')('这个私房馆子建的古色古香,围栏外绕着一条河,蒋云州趴在栏杆上看河里的红鲤鱼。
初中时来这里吃饭,走廊上总是挂着鱼食,他们一帮大小伙子每次来都抢着爬在栏杆上喂鱼。
他有点手痒,拦了个服务员问人家要鱼食。服务员说前台有,蒋云州没让她帮忙拿,自己去找前台要去了。
这条走廊实在是建的七拐八绕的,廊上挂的灯笼也不是特别亮,蒋云州正仔细找着前台,突然看见前方一闪而过一个人影。
“好像程安啊。”蒋云州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人一个转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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