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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
更遑论谢源诚本来就命途多舛。
赵黑子收拾了一下心情,好歹现在谢源诚已经能独当一面,又有南宫无为、李林平这等人中龙凤相助,今后的路途不说顺遂,料也无甚大碍。
只不过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自己能做的,无非也就是先陪谢源诚好好的喝上一顿,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懑,再在力所能及的地方,适当为他提供些帮助罢了。
只有南宫无为,依旧还是云淡风轻,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做好当下的事情方为正道。
赵黑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走,好不容易才出来皇城,又不用被繁重的军务所累,正好还能陪着谢源诚去大岭郡转转。
谢源诚的奉车都尉乃是骠骑大将军李林平所授,世人却是不知。
有赵黑子陪着,谢源诚不漏马脚便罢,万一不慎把自身陷了,也好出面再行搭救,起码保谢源诚性命无忧不是。
正巧谢老二来书房请示,道是宴席已经备好。
屋内几人也就顺水推舟,把“回溯镜”先行放好,出门往中堂去了。
等到出了门,赵黑子只看到谢政和曹久昌,却不见了另外三人的去向。忙向曹久昌问自己的三个随从。
谢政回道人三个让院里的蚊子咬的满头包,四处抓挠也不像个样子,便教谢老大领着去擦些避虫驱蚊的草药。
也难怪这三个哥们儿水土不服,皇城所在甚是干旱,莫说蚊虫了,就是马厩里牛虻都见不着几个。
白帝城依山傍水,比皇城的气候要湿润许多,蚊虫哪里少得了?
于是这五人就先去落座,至于那三个随从,擦完药以后,自然有谢老大领着入席。
至于赵黑子在房中说的那些话,谢政却还是不知道。
赵黑子和南宫无为算是外人,说这玩意显得嚼老婆舌头了。
谢源诚更是不会去说,毕竟这种难过事儿,又何必多让一人跟着糟心啊。
所以一路上谢政还在和曹久昌不停地装币,耍笑间倒是让谢源诚三人,心下多少平静了些许。
谢府占地不小,书房更是在内院僻静处,而中堂却在外宅,几个人边走边聊,正好路过了校场。
赵黑子本来就是军中猛将,生平一向爱武如命。
这会儿看到兵器架上的兵刃都是精良的很,又起了考较谢源诚修为的心思,就要约着第二天早起对练一番。
谢源诚知道他这奉车都尉都是走后门儿来的,一帮长辈叔伯疼他爱他,更是和他们与谢广武的交情离不开。
这会儿得了赵黑子相邀,也想着卖卖力气,好教赵黑子放心。
回到皇城寻李林平复命时,也能教李林平释怀。
于是这新认的叔侄两个,一个有心考较,一个有心施为,简直是不谋而合。
只可惜赵黑子今日来白帝城时,没见到谢源诚、曹久昌、谢政还有南宫无为的对练。
要是他能看见谢源诚这个小小少年,独战三个后天境之上的长辈,外加了一个力大威猛的傀儡,还能站在上风,恐怕打死也不会提这个小小要求了。
谢政听到赵黑子和谢源诚的对话,赶紧一把搂住曹久昌,说是要赌二十枚上品晶石。
别的不管,就赌明天赵黑子和谢源诚练过以后,会不会掌自己嘴巴。
曹久昌知道这鸟人乃是个人来疯,面对这几乎必输的赌局,只好无奈应了下来。
过了校场,离中堂就不远了,谢源诚他们收拾了半天挑事的流氓泼皮,又宽解了半天叛民。
至于赵黑子他们,更是连日奔波,吃喝都在马儿身上,这时节肚里早就饿的唱起空城计,乍一下子闻到菜香酒香,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几人紧赶几步,就都往中堂里走去。
到了中堂里,谢源诚赶紧招呼大伙儿坐下。
正好赵黑子的三个随从也都过来了,谢政和曹久昌也是颇有主人翁精神,帮着谢源诚把这三个也都安顿的落座。
谢老大看见面儿上一共八人,尽皆入座了,双手猛地一拍。
就有他手底下的家仆们,走马灯儿一般的把各色菜品都呈了上来。
先前也有分说,皇城所处之处毕竟干旱,所以除了蚊虫不如白帝城的多,气候不如白帝城的湿润以外,那些江河湖海里的鲜货,更是难以见到。
谢老大听话听音,看人下菜,知道这几位乃是皇城里来的,更是自家族长的恩人。
席面又哪能安排的差了?
除却常见的肉食、菜蔬、点心、水果以外,桌上凶猛的鳌虾,身披斑斓盔甲,张牙舞爪地躺在冰盘上;
威武的螃蟹,金红的外壳在烛光下闪耀,每一只都饱满肥硕,等待着被拆解成一块块鲜嫩的肉;
肥美的鲈鱼,鱼肉细腻如丝,仿佛轻轻一抿就能化在舌尖;
更有各色贝螺、龟鳖,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每一道都是对这帮饿汉的极致诱惑,让人目不暇接,垂涎欲滴。
酒就更不用说了,是他谢老大亲自架着马车从天一阁采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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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有谢府的面子,恐怕人天一阁还不愿意卖给他这许多哩!
酒香浓郁,未饮先醉;菜色诱人,看着就美。
谢源诚感念谢老大面面俱到、谢老二滴水不漏,也是招呼这二位也赶紧入座。
他两个乃是家仆的出身,平日里莫说和这些世家的子弟、皇城的贵客觥筹交错了,先前见个谢广灵都当是遇着贵人了。
这会儿得了族长亲自邀请入席,感动的更是跟王八蛋似的,直接眼含热泪,恨不能为谢源诚效死!
赵黑子身份特殊,又是长辈,得谢源诚推托了几次,都是推托不过。
于是就按照军营里的规矩,先起头提了三杯。
这沧澜域的酒虽说不甚浓烈,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被冷落的殿堂仍然是庙,被推倒的神像仍然是神。
这性子柔和的酒,它毕竟也还是酒啊!
在场十人,除却谢老大和谢老二以外,也只有谢源诚不惧这些低度酒。
其余人等,要是提气御起真气来,当然也不怕这酒劲儿,可这不是自家人一起饮宴么,又如何使得了诈?
所以众人心中也是纷纷咒骂赵黑子,家宴还搞的和庆功酒一样,端的是不当人子。
只可惜只敢腹诽,不敢明言。
三提过后,众人方才搞了一点龟鳖鱼虾,以做充饥。
哪曾想,白日里谢政、曹久昌和赵黑子的三个随从,扯了半天犊子,这会儿已经颇为熟稔了。
三杯下肚以后,值谢政一阵撺掇,这些汉子们就都开始捉对儿厮杀。
谢政和曹久昌两个更是杀红了眼,菜没怎么吃,反倒互相灌了半天的酒。
那些谢政学自谢源诚的小游戏,在前世都相当流行,更别在沧澜域了!
可怜的曹久昌哪里是谢政的对手?
几盘五、十、十五和划拳下来,喝的不说是嘴歪眼斜吧,也是磕磕巴巴,说不利索话了。
好巧不巧,赵黑子的三个随从看见老战友吃瘪,也就跟上瞎上。
四个对一个,曹久昌瞬间就扳回来颜面。
谢老大和谢老二眼看主家受了克制,哪肯让过?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谢家子VS四个军汉,一时间,中堂里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只有凑得近的赵黑子、谢源诚和南宫无为三个,依旧慢慢的,你敬一杯、我回一盏,老神在在的喝的平顺。
赵黑子本来瞧见旁边耍的热闹,八卦之火熊熊就燃起,也想加入其中。
结果看见曹久昌那球胡麻擦的鬼样子,偷偷咽了口口水,却是不提加入了。
好家伙,让他喝酒他也不惧,可好歹如今也是长水校尉了,又是在晚辈府上。
他现下实打实是玄帝的爱将、骠骑大将军的心腹、军中的魁首一般,要是也喝的不成体统,让人传了笑话出去,还怎生混的下去?
这酒喝了足有两个时辰,简直喝的昏天黑地。
直到快子时了,众人才消停下来。
但看这会儿的中堂,哪里还能瞧的下眼去?
谢政的头顶,赫然横着两只硕大无朋的螃蟹,它们钳张目怒,仿佛为他加冕,自封为“横行无忌大将军”;
曹久昌的发间,竟悠然栖息着一只糖水浸润的王八,那甜蜜的甘露缓缓滴落,将他的一头“秀发”黏合成一缕缕“甜蜜的烦恼”,既滑稽又透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喜感,引人发笑;
至于那紧随赵黑子左右的那三位军士,此刻已化身为白帝城中的草头神灵,老大、老二、老三也不知道是怎么分的,名号虽简,却各自手执“法杖”——不过是寻常鱼儿一条,却也被他们舞弄得风生水起,仿佛真能呼风唤雨。;
谢老大和谢老二更是牛币的不得了:谢老大自诩为陈抟老祖再世,谢老二则不甘示弱,自称为何仙姑化身,也不知道谁的法力更加高强一些。
赵黑子自不必说,完全是靠着那几人的丑态激励自己,千万要支撑的住!
实际上,他在心里早就把自己封了神位了,乃是沧澜域超级神奇无敌强力不可思议黑子大仙是也!
只有南宫无为依旧镇定自若,一口接着一口,不间断的抿着酒,天知道他喝了多少!
酒至半酣、不对,几乎全醉的时候,谢源诚也佯做喝醉,将手中酒盏往桌下一摔,也不怕给众人吓出个毛病来,放声高歌:“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做好汉。。。。。。”
谢源诚唱到兴致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手中真罡剑应声而出鞘,剑光如龙,划破宴会的喧闹,竟是在这般场合下,即兴就舞起剑来!
他这一套身法,乃是谢道运老祖梦中所授,配合这歌词慷慨激昂、激情万丈,边唱边舞之间,直教在场的众人巴掌都拍个通红!
谢政更是越听越觉得这歌儿投脾气,从盘中又抽出一柄“宝剑”,其实是一根鱼骨,也当做长剑一般,就和谢源诚对舞起来。
两人名为叔侄、实是父子一般,酒虽酣,情更浓,但哪有男儿气概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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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不是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是实实在在的大丈夫所为!
赵黑子和他三个随从,又何曾听过如此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
就连南宫无为,也是相当动容,好像叔侄二人挥洒剑意之间,又回到了和谢广武、李林平并肩作战的岁月!
谢老大和谢老二不太懂歌词大意,但是谢源诚唱的解气、谢政舞的出奇,当下二人也是勺子搭筷子、筷子敲碟子、碟子磕桌子,整的情绪十分高涨!
“。。。。。。比。。。太。。。阳。。。更。。。光!!~~~~”
谢源诚的歌声终是悠扬落下,谢政也随之潇洒地将手中鱼骨轻轻一掷,叔侄二人相视一笑,目光里都是理解和称赞,甚至。。。还夹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辈分的兄弟情深。
这便是老爷们儿之间,独有的幽默与默契了,平日里,两小无猜的哥两儿,耍笑起来更是恨不得互相当个爸爸,占个便宜。
但是要是投脾气了、对眼缘了,那份由岁月积淀的情谊便超越了年龄的鸿沟。
即便是岁数差个十岁二十岁的,又算得了什么?照样各论各的,都乃是兄弟一般!
谢源诚笑哂一声,双手抱拳环绕四周,道一句:“诸位叔伯,今日源诚放浪形骸,多有得罪了!”
不想赵黑子还没有答话,南宫无为往起一站,左手持定酒盏,右手当空一摆,大喝一声:“彩!好词、好曲、好剑法!菜香、酒醇、人更强!大家伙都举起杯中酒,饮胜!!!”
“饮胜!”
“饮胜!”
“我干了,你们随意!”
终于,这一盏酒饮尽之后,众人七扭八歪的轰然倒地,也不管地面冰凉,就径直和衣而卧。
谢源诚还算不赖,南宫无为也无甚大碍,两人两臂挽着步出中堂,慢慢往回溜达。
沉默了半晌,南宫无为先开口了:“师侄,我知你心中常常凄苦,今日发泄一番,其实师叔心下欢喜得紧,却不知你这歌儿,可有个名儿?”
谢源诚知道这音律、这填词是沧澜域没有的,只可惜他却没法儿道清来路,只含糊道:“却让师叔担心了,源诚心中明镜儿一般,自然不会自寻烦恼。这歌儿么,唤做“男儿当自强”,也是源诚一时有感,胡咧咧罢了。”
南宫无为也不深究,只是拍了拍大腿道:“要不是差着辈分儿,师叔都想和你结为兄弟了!”
也不提两人最终也唠了些什么,总归是侄儿搀着叔叔,叔叔扶着侄儿,亦步亦趋的往内宅去了。
碎银般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背上,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叫人,好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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