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官员还是不抬头,道:“贪墨军资,其罪当诛,都拖下去砍了,枭首示众。”
顿时,众犯人都发出一阵骚动,只苦于口不能言,强烈的畏惧使得他们瘫软在地,被人一个接一个像拖狗一般朝外面拖。
夏仪是条汉子,还能站直身子。只是一张脸变得死灰,心悲叹:我也是吃猪油蒙了心,想要整唐顺之投徐阁老的好,最后却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早知道这里,还不如在京城混天度日过一辈子,好歹也是小康人家啊,悔之莫及。
至于詹通,更是吓得眼泪长流,浑身颤得如筛糠。
一言不合,甚至连犯人模样都懒得看一眼,叫人动刀。此人倒是果决明快。
军队本是只讲规矩不讲情面的地方,必要的事情当用雷霆手段。尤其是在这战争时期,领军大将可没耐心一一审问犯人,只要有证据,三两句话能断人生死。如此,才能震慑三军,让手下士卒养成下意识遵命行事的习惯。
如果是旁观者,周楠倒是要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此人倒有古之名将的风采。
只不过,刀子架到自己脖子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情。
生死关头,由不得多想,周楠大喊一声:“且慢,我等不服!”
听到周楠叫,于重九和詹通等人都将求救的目光落到他身。是的,一群人也他没有被塞嘴,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哼地配合孙书办的执法行动,简直好象隐形。现在,也只有他能够为大家分辨了。
孙书办大惊,怎么把这人给忘记了,忙叫:“堵嘴!”
周楠对着那个年军官喊道:“我是有功名在身的淮安生员,圣人有云:不教而诛是为虐。没错,算于重九和我等有贪墨仓库物资的嫌疑。可按照府库军械管理的章程,所有物资都允许有一定例的损耗。只要最后交去的数字对,我们不算违制。如果将军要对我等行军法,那是说,入库多少物资,出库得多少。若有短少,要杀头。试问,天下谁人还敢做这个管库大使?”
那年军官闻言一楞,缓缓抬起头来,问:“入库多少,出库多少,天经地义,难道不对?”
周楠摇头:“将军你这不知道了,各种物资的计算单位不同。如被服军械,以件计算;而如桐油之类的,责以斤两升斗计数。,遇到天气热,油水一类的东西自然要蒸发,重量也会变少,难道也要被砍头?”
“又拿食盐、火药等物来说,若是受潮,分量必然变大,难不成多出的部分算是管库自己的?因此,才有损耗一说。一般而言都允许有一到两成的损耗。”
年人感觉有趣,问孙书办:“这个秀才的话可真?”
孙书办:“是这样的。”
年人一笑:“真是留心之处皆章,倒是涨见识了。”
他这一笑,众犯人心都是一松。
不过,转眼,年人却将脸一翻:“休要耽搁,都带出去地正法。”
周楠大骇:“将军……”
年人冷冷道:“你们贪墨的可是药材,据本将军所知道,药材都是干货,可没多少水分,据查,天二库在这个月总共短缺各色药材千余斤。每错,或许不值几个钱。但天字好府库总共有六口,地字号还有十口。若人人都学你等蟊贼下其手,合一起又该是多少。整个行辕有十几万人马夫子,若人人都贪一,积沙成塔,集腋成裘,最后又是多少。朝廷算拨再多款子下来,真正用在兵事也没几个。治军没有任何情面可讲,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砍了,厚葬!”
周楠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说了半天其实在对方耳朵里听来是废话,人家明白是要杀这几个小人物立威。人家讲政治,你同他将法律毫无用处。
完了,今天要死在这里,冤啊!
心一急,背心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眼见他被人架着要拖出去,周楠心突然一亮:这人肯定是刚掌兵备道的外来户,要想在军树立权威,这才新官任三把火,应该不是老人。那么,是谁派他来的呢?如今,苏、常、扬、松四府实行的是战时体制,能够任命苏松兵备道一把手的人只能是唐顺之。我要想活命,还只能在这面着手。
电光石火,他突然有了个主意:“将军,仓库里的药材我等都解送到唐公那里去了,你一问即可知道。我要见唐督师,我要见应德公。”
果然,那个年将军一楞:“那些药材你们送到应德公那里去了……且慢!”
见他不急着要砍自己脑袋,周楠心道:“果然,这人果然是唐顺之的人。如此好办了,我这条命或许能够保下来。”
一副郑重模样,道:“是,我等前番接到唐公之命,令解送一批药材到他帐。只是此事涉及甚大,至关要紧,却不好叫人知道。这才诈称卖与药材商人,故尔瞒过了兵备道。”
说完,他苦笑一声:“本以为这些药材也不不多,为了免得惊动他人,咱们底下自己报个损耗将帐抹过去了。却不想将军公正严明,治军手段雷厉风行,却是要冤杀我等了。”
正文第一百一十五章且慢,你倒是且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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