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四月末,近仲夏,天一日热过一日,庆贞帝临时起意,或也遗憾今岁还未去围场狩猎,便以消暑为名,带着文武百官及嫔妃侯爵们前往京郊行宫避暑。
行宫四下群山环绕,绿树成荫,更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湖,确比皇宫凉快许多。
抵达行宫后,裴芸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太后寝殿,遥想去岁来此,人还更多些,但时隔一年多,少了李姝蕊,淑妃及五皇子,倒真有几分物是人非了。
可似乎并未有多少人对淑妃的死感到难过,除却高贵妃,高贵妃与淑妃是同一年进宫的,近二十年来,在宫中朝夕相伴,早已情同姐妹。
裴芸不知,淑妃之事高贵妃是否知晓,又知晓多少,但大抵也不阻碍高贵妃对淑妃的追思。
甚至在淑妃过世后,高贵妃还因悲痛病了几日,是诚王妃入宫侍的疾。
裴芸偷眼看向始终垂首默默坐在高贵妃身侧,情绪不高的诚王妃程思沅。
听闻诚王妃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那两个太后送来伺候诚王的妾竟生了爬床之心,虽然最后没能得逞,可毕竟是太后的人,赶又赶不得,骂又骂不了,这两妾便如哽在诚王妃喉间的鱼刺,吞不下又吐不出,难受的只有她自个儿。
不同于诚王妃的黯然,一旁的裕王妃柳眉儿却是容光焕发。
四皇孙的百晬宴没有举办,缘由是柳眉儿生怕京城的疫疾还未彻底消散,祸及她几个孩子。
索性办不办的,也不打紧。
她而今又生了个小皇孙,给皇家添了丁,王府内的祸害也除干净了,裕王正是对她言听计从的时候。
这大半年未见,裴芸都觉柳眉儿丰腴了不少,看来这日子过的是真的舒坦。
庆贞帝计划好了在行宫待个五日再走,太后也定下了这几日的安排。
她年岁大了折腾不动,不过从京城到行宫,这一路颠簸便令她有些疲惫,欲好好休息一日,后日再带众女眷和庆贞帝及文武百官一道前去游湖。
那便代表着这一日,随她们这些女眷安排。
倒是顺了裴芸的意。
是夜,裴芸替太子收拾出明日狩猎要穿的衣裳,李谨小跑过来,举起太子那把沉甸甸的弓便两眼放光地欣赏着。
李谌站在兄长身侧,踮起小脚伸长手也欲去触碰那把弓箭,但终是什么也碰不着,急得他“哥,哥哥”地喊着。
李长晔一把将李谌抱起,对着李谨道:“你还小,这弓尚不适合你,倒是你舅父先前赠你的更合适些,你先学骑马,待精进了马术再让人陪着去东林练练手。”
“母妃说了,明日就带儿臣去马场,亲自教儿臣,等儿臣再大些,就随父王皇祖父一道狩猎。”李谨看向李谌,信誓旦旦道,“届时儿臣就猎只兔子还有狐狸,给弟弟做条围脖,给母妃做件袄子。”
“那母妃可是等着了。”裴芸笑着走过来,将做好的骑装递给李谨,“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母妃今夜还可给你改。”
李谨欢喜道:“合身,母妃做的定然合身。”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便跑去侧殿试衣去了。
李长晔看向怀里的谌儿,低声道:“兄长给你猎只兔子,父王给你猎只貂,谌儿可要?”
“要,要。”谌儿半懂不懂地应着,问他要不要他自然是要的。
“要便叫声爹爹。”李长晔哄道。
谌儿想也没想,继续满嘴答应道:“要,要。”
裴芸看着这一幕,掩唇颇有些忍俊不禁,这谌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日子,任凭太子怎么拿吃的喝的诱哄他,就是学不会喊爹,跟太子作对似的。
不过也是正常,谁让太子平素少有工夫陪谌儿玩呢。
翌日晨,谨儿激动地早早便醒了,随父王母妃一道用了早膳,就眼巴巴地等着。
送走太子后,裴芸将谌儿留给书墨和两个乳娘,旋即带着谨儿前往湖畔马场。
李姝棠和裴薇也在。
时隔一年多,李姝棠的马术亦有所进步,不必像从前那般需人牵着,虽还不敢绕湖驰骋,可稍稍加快速度与裴薇并肩而骑倒还是行的。
裴芸也换了身轻便的劲装,和谨儿去马厩牵他那匹小马驹。
这是太子听闻谨儿要学马,特意命人寻来送他的,这马性子温顺,虽还小,可等他长大便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驹。
谨儿与马亲近了一会儿,也不要裴芸扶他,便自个儿翻身爬了上去。
裴芸先牵着马带着他走了一段,方才教他如何牵缰绳,如何驱使马匹,慢慢放手让他自己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