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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低着头,蜷缩在妈妈的怀抱里,手里攥着一条血迹斑斑的手帕,捂住伤损的口鼻。鲜血染红了他衬衫的前襟,一只美丽的绿眼睛被重拳殴打至黑青肿胀,只能睁开一条小缝,从内里泄出一丝黯黯的绿光,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也乱了,好几缕落下来搭在额头上,颜色是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淡金。他长得很像她:脸(在被揍前,当然),苍白肌肤,淡到近乎呈银色的金发,修长伶仃的四肢躯骸,无一不糅杂了冻凝冰雪特质的澄明光感——显而易见的罗曼诺夫血统。母子二人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光辉夺目,仿佛覆灭的北域王室复苏了。

安娜斯塔西娅·杜穆里埃满脸怒气,即使这样,她还是明艳照人,只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在她眼角倏忽皱起的细纹处一闪而过,“第二次了,霍普。这回你可别想借什么意外情况脱身。我们法庭上见!”她的口音里兼具故国卢沙风情的频繁卷舌与罗德里安上都区特色的大量声门闭锁音,有种怪异却迷人的魅力。

不,现在不是研究口音的时候。伯纳德使劲晃了晃脑袋,他在宴会上可能喝了太多酒,都抓不住重点了。眼下该关注的是,这个酒驾撞死伯纳德配偶的男孩子的老妈要起诉他呢。真是荒谬绝伦,无耻至极。伯纳德气得快笑出来,要不是加西亚死死钳住他的左臂不让他乱动,他一定会冲上去揍得母亲跟儿子一样鼻青脸肿。上一回他就想这么做了。

“日你妈。”没办法动手的伯纳德只好动口,满意地看到杜穆里埃夫人纤巧的鼻子与嘴唇在他的脏话攻击下气得颤抖起来。他还想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比出“操”的手势,却忽然想不起该竖哪根手指,只好随便比划起来。他醉眼朦胧地注视着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胡乱地伸展或收回,好像失控痉挛的提线木偶的肢体。这很有趣,伯纳德看得几乎要入迷了,同时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读警校时课程之外附赠学来的不重样的粗口字眼。

“住口,伯纳德!”加西亚厉声制止他。伯纳德在已经被酒精混搅得一片混乱的记忆浆糊中搜寻了一番,警督鲜少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迫于威压颇不情愿地闭了嘴。他本还有更多好话献给这位美丽又尊贵的女性的。

“我代霍普向你和安斯艾尔表示歉意,杜穆里埃夫人,”加西亚见伯纳德消停下来,转而向安娜斯塔西娅道,“他喝醉了,而且,你知道,”他顿了顿,“文森特·霍普的遭遇……他深受打击,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安娜斯塔西娅并没有被他说动。“一码归一码,”她态度强硬道,“有关文森特·霍普的事故,安西接受了庭审,法院也已出具了最终审判结果。此案已经告结,一切流程都符合联邦法律。”她好像是有意挑衅伯纳德一般,将表示合法的那一段话说得尤其的慢,怒火更从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消褪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冰霜一般的冷漠与高高在上的傲慢。这副表情和当时庭审结果宣布后她对伯纳德所展露的如出一辙。没有任何愧疚之情,红宝石项链在雪白的脖颈间闪闪发亮,宛若凝固的血珠……文森特的死不会比此次赴宴的穿搭更让她上心。“我现在要追究的,是伯纳德·霍普三番两次地对我的孩子施以人身伤害的行为。”

加西亚还想和她周旋,“杜穆里埃夫人——”可很快被发狂的醉鬼打断了。

“啊哈,伤害你的孩子!”伯纳德一声吼叫,“可我的呢?我的小芙萝拉,我可怜的宝贝——”一提他未出生便夭折的小女儿,伯纳德的眼睛就变得热辣辣的。他又开始乱动起来,又哭又叫,全然一个心碎的疯子。饶是心如铁石的杜穆里埃夫人也被这突然的爆发吓得噤了声,面色变得铁青。安斯艾尔一直垂首倚在她胸前,不发一言。

加西亚快要拉不住伯纳德,不得不换了个姿势,将双手绕过他两侧腋下,牢牢扣住他的上身,不让其挣脱。“嘘,伯纳德,冷静。伯纳德,”加西亚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安抚性地,“伯纳德。伯尼。”

他双唇间吐出的热气与鼻息温柔地拂过伯纳德的耳垂、腮颊与侧颈,紧贴着他后背的胸膛也暖洋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好像过去每一个两人坐在沙发上的夜晚,文森特从背后给予他的拥抱。有时候他们看收费台播出的最新连续剧,有时候看画质与音质堪忧的老电影,有时候看杂志、漫画,有时候什么也不看,文森特会在他耳边呢喃一些歪歪句子,来自诗歌,小说,影视剧本,还有歌词。“没有你,良辰美景更与何人说?”打卷儿的发丝随声音与呼吸一齐落下,轻轻抚蹭着皮肤。那感觉好美。

“伯尼,”文森特这么叫他,言语间饱含爱意。

有关文森特的记忆如潮水般渐渐退却入黑暗中,在无法洄溯的往昔岁月里发出轻柔回响。都是爱。都是爱。

“伯尼。”加西亚再次轻唤。

伯纳德平静下来,用手背揉着湿润的眼眶。这时他感受到摄入太多酒精留下的后遗症之一。

“我想尿尿。”他哽咽着说。

“基督啊!”安娜斯塔西娅鄙夷地小声道,神情嫌恶地扭过头去,不想和伯纳德正面对峙。她抬起晶莹无瑕的手指梳弄着儿子的金发,低头检视着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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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德造成的每一处伤瘀,满眼痛惜。“很痛吧,安西?”伯纳德不得不承认,不论这女人在其他方面如何,履行母亲的职责这方面她无可挑剔。

但安娜斯塔西娅那身为母亲所特有的慈爱神情也深深刺痛了他。她有一个男孩,而我本可以有个女孩。他看着这对母子,眼前浮现那天从腿间滴淋而下的猩红斑渍,那滩尚未成形的血肉,不禁痛苦难当,嫉妒难忍。

“好,我带你去盥洗室,”加西亚将困住他的力道放轻了点儿,像哄小孩子般对他说,“但你要保证乖乖的,不乱动也不乱跑,好吗?”

伯纳德点点头。于是加西亚向杜穆里埃母子暂报告辞,得到安娜斯塔西娅不耐烦的轻哼回应后彻底将他放开。加西亚扶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伯纳德趁他不注意,猛地挣开他的手臂,返回休息室,冲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母子。账还没算完。

瘦弱的安斯艾尔好像一只雏鸟一般,在母亲并不结实的臂膀下被伯纳德拽了出来,被巨力扑倒在马赛克地砖上。像上次那样,伯纳德骑在对方的盆骨处。安斯艾尔呻吟了一声,带着痛苦的腔调,用一只肿胀、另一只完好的绿眼睛看着他,眼神充满畏惧与屈辱。“狗娘养的。”伯纳德喘着粗气骂道,一口唾沫吐到他的脸上,抄起拳头,又给对方挂了点彩。安斯艾尔哀鸣得更大声了,大颗泪珠从他的眼睛里漏出来。

女人发出尖叫。安娜斯塔西娅·杜穆里埃总算揭下她道貌岸然的贵妇人面具,像个市井泼妇一样乱吠起来,并对他施以拳打脚踢。指甲与鞋根的战斗力意外的强,伯纳德一时痛得够呛,不得不将身体伏低,前胸紧贴着安斯艾尔,双手抱着头,只将后背暴露出来承受攻击。即使这样他仍没停下战斗,改而用牙齿咬对方脖子上的一片皮肉。他咬得很用力,很快就尝到了锈腥味。受伤的男孩在他身下哭泣着,毫无意义地挣扎着,伯纳德卷动起舌头,痛饮着他仇人的血。他想吃了他。

他的小腹与安斯艾尔的紧紧地贴合着,膀胱正面受到挤压,尿意更强了。但他浑不在意,他不愿放弃这么一个难得伤害仇敌的机会。暴虐的嗜血欲弥漫于他的四体百骸,久违的兴奋感萦绕着他,一个大概是皮带扣的硬物抵着他的腿心,蹭得他整个阴部都酸胀极了,雌性尿道尤为发麻。熟悉的感觉——在他和丈夫炽热的交合即将即将达到最高潮的时候,喷射出什么的感觉。

一股浓厚的阿莫尼亚味以交叠的二人下体为中心,飘散在空气里。伯纳德松开牙齿,脸埋在安斯艾尔血污的纤细脖颈间,眼神涣散开来。安斯艾尔也静止不动,不再哭了。不知何时开始,男孩的脸上被镀上一层可怕的红晕,伯纳德从他身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时候,他那副模样像刚刚从一场差点被扼死的窒息危机中缓解过来,目光仿佛蒙了一层从死域捎带回来的神秘薄雾。他用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伯纳德的脸,缓慢游移,到达湿漉漉的裆部。他的裆部也湿漉漉的,半侧衣领被血染红了,衬得颈部其余完好的皮肤蜡一样白。

“闹够了。”加西亚的声音响起来,语气冷漠,不带任何感情。重新赶回来的订婚宴主角强拽着形容狼藉的伯纳德离开休息室,安娜斯塔西娅没有阻拦。她跪在地上,任由华美的礼服裙摆落在地板上,双手环住孩子的上身,小心翼翼地把安斯艾尔拥进自己的怀中。“得叫个医生来,”她喃喃低语,“他受了好多伤啊……”

安斯艾尔吐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沉重的眼皮。绿眼睛看向伯纳德离开的身影,一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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