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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苏杭说完之后,谢淮明显怔住了,似乎在消化这句让他有点难接受的话。
枯枝在风中摇摆不休,余苏杭的勇气也一点一点被风吹走。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了冷静,冷静到仿佛刚才那一幕是他凭空幻想出来的。
气氛压抑到连血液流动速度都变缓了,余苏杭无声地掐着自己冰凉的手心,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到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静默,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落荒而逃。
自始至终,谢淮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那天之后,谢淮忽然就不再主动联系余苏杭了。
又一个周末到来,谢淮果然没再出现在店里。但余苏杭还是照例做了杯画着爱心的咖啡,在窗边那张空桌子上放了很久,直到冷透了也没舍得倒掉。
与此同时,River和他的联系却越发频繁起来。
视频和语音就不用说了,没有约调的时候对方会在Line上跟他闲聊,偶尔心情好了还会给他点奖励。当然,那在余苏杭眼里并不能算作奖励。
面对这种情况,余苏杭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即使他对着谢淮那样明目张胆地暗示,River依旧没有要与他见面的意思。
他不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那就只能说明,对方不在乎——
他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在River那里根本算不得一回事。
既然不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那又何必以谢淮的身份来说什么喜欢呢。
余苏杭出神地望着几分钟前的聊天记录,嘴唇无声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半晌却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还好。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当真。
谢淮并不知道余苏杭已经把他费尽心思隐瞒起来的事猜了个彻底。他还当余苏杭是被蒙在鼓里的,一时间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他的想法很简单,但换成任何一个成年人来看都会给出两个字的评价。
幼稚。
他想让余苏杭先喜欢上真正的自己,等水到渠成之后,再找机会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到时候是惊喜还是惊吓,生死全凭余苏杭定夺。
谢淮把什么都预料到了,唯一没有想过的是余苏杭会拒绝他。
那个一向温柔的,会纵容他的青年,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冷静清晰的语调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一瞬间,谢淮强撑的自信终于有了溃散的迹象。
不只是因为事态脱离掌控,也不仅仅是由于奴隶的心不属于他这个主人。
而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忽明忽灭的火光在黑夜里格外刺眼,呛人的白雾顺着车窗飘远,下一秒被风蚕食得一干二净。
抽完三根后,伸向烟盒的手收了回来。谢淮给自己立过规矩,一次最多抽三根,三根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理清一些事。
车厢里浑浊的空气在寂静中恢复了清新,隐约还能闻到一点花香。
他看向后座,那里放着一束捆扎好却没能送出手的玫瑰,不多不少,21朵。从下午放到现在,边缘已经开始干枯卷曲了。
谢淮想,他今天完全可以向余苏杭坦白身份——
用主人的身份来命令他,要求他。余苏杭一定不会也不敢反抗。
至于余苏杭的意愿,那并不重要。奴隶的义务本来就是取悦主人,只要自己满意了,其他的没人会在乎。
但这样做就违背了他身为一个dom的原则。更何况,这也不是谢淮想要的。
他还没沦落到需要靠乞怜来换取爱情。
谢淮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用来冷静,这期间他没有再联络过余苏杭,甜品店也不敢再去。
他怕一个冲动做出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也怕自己的出现给余苏杭造成困扰。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打扰是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谢淮摸着自己两天没刮过的胡茬,心想,纯属他妈的扯淡。
“谢淮”和余苏杭的联系突然中止,“River”和“Zhou”的却没有。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把“谢淮”的那一份补回来,他和余苏杭在线上的交流越来越多。
青年在面对River时依然是百依百顺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带着灼灼温度的目光。
放松的,依赖的,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痴迷。
和那天晚上判若两人。
辩论赛一样的例会结束,剑拔弩张的氛围随之消散,会议室顿时空荡起来。
昨晚睡前喝了茶导致失眠到凌晨,谢淮有点犯懒,靠在椅子里不想动,电光火石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有没有可能,余苏杭口中喜欢的人,也是他?
之所以用也字,是因为那个“他”不过是用来遮掩身份的一张面具。
谢淮脑子里“轰”的一声。
如果余苏杭那日所说之人是River,那他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么久?
', ' ')('大概当局者总会迷上一迷,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犹如醍醐灌顶,将谢淮从漆黑的雾瘴中一把拉了出来。
他咧了咧嘴角,又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一点,然后再次被抑制不住的惊喜沾染。
应凛回来取落下的文件,一进门就看到他那副想笑又拼命克制的怪异表情,脚步立时停下了,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他侧了侧身,身后的徐晋凡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把桌面上的几张白纸收走,期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直接略过谢淮。
他可不敢招惹这个祖宗。
“老板?”徐晋凡已经自觉站回了应凛斜后方,见他半天都不走,手拿文件疑惑地叫道。
应凛却皱了皱眉,“等我一会。”
他走过去,曲起食指轻敲两下桌面,“要去赶紧去,别整天要死不活的在这碍眼。”
谢淮在网上收奴的事他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他有个正在追求的对象。然而前段时间这家伙却忽然闲了下来,整天失魂落魄地晃来晃去装忧郁,以应凛的聪明不难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谢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椅子骨碌碌向后滑出一点距离,站起来时已经一扫之前的颓态,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应凛心里松了一口气,还要面无表情地教育他:“被一个sub影响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谢淮并不与他争辩,只哼笑着说了一句:“你以后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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