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部将她拉入怀中,一眼瞥见她手背上的诡异朱痕,忙拉起她衣袖查看,惶急道:“这是什么?薛蓬莱!这是什么?!”他抬手望向刚才遇袭的石瀑顶端,那里却已寂无人声,那个梦幻泡影般的白衣少年像是从未出现过。
少女虚弱无力地揽住了他的脖颈,疼得浑身颤抖。
薛蓬莱的笑声从另一边传来。“很快,”他从石柱后走出,俯视着已经泡成落汤鸡的这一对:“你就会知道,举世皆嫌、举世欲杀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白水部怒极反笑:“我又不是你这样作奸犯科的毒蛇鹰犬,怕什么举世皆嫌!怕什么举世欲杀?!”他浑身怒气勃发,冰剑水剑四起,铮然震耳,在冰雹和湍流一齐向薛蓬莱袭去。
薛蓬莱玄蛇剑出鞘,但听得雨打梨花般一片连续的暴响,冰剑水剑被尽数挥断。“你确定要在此处动手?”他急速躲避着乌靴前暴起的数排冰刺,大笑,“我终归占了兵刃的便宜,你带着她,还能赢了我去?”
白水部不答,抱着少女移坐到潭边石台上,忽地敛眉,抬头看定了他。
薛蓬莱但觉胸腹猛然一紧,周身血液都向胸口奔流而去。他暗叫一声不好,胸口便是一阵剧痛。鲜血凝冻的刀尖从他身体里面刺了出来,切开了他的前胸后背。大量的血液喷涌出来,如瀑,如泉。
第93章天魔
薛蓬莱颓然坐了下来,吐出一口血沫,又猛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李昀羲已经昏迷过去,靠在白水部怀中,露出苍白的颈项。白水部冰凉的手按在她额头上,只觉烫手非常。他带着恨意瞪向吐血的薛蓬莱,眸中慢慢浮起一层晶莹薄泪。
“呵,恨我吗?”薛蓬莱握住胸口的刀尖,低笑。
“他是谁?”白水部的话比冰霜更冷。
薛蓬莱用讥讽的口气道:“如你所见,是少都符。”
“少都符怎么会还活着?!”白水部不禁激愤起来,“那我在上面看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薛蓬莱咧开满是血的嘴笑了起来:“少都符果真惊才绝艳,是千年前不世出的奇才……那是他遗下的最后一重布置,你说会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缕魔念,一缕绵延千年、虽死犹生的魔念!可惜啊!”他看看白水部,又看看李昀羲,道:“他选中了你,这本是你莫大的荣耀,却叫这小丫头得了去,真是天意难料。”
“啐。这不是什么天意,是你设计相害!”白水部抱紧李昀羲,觉得怀中少女浑身都烧烫起来,急得眼底都有些发赤,“她到底怎么了?”
薛蓬莱仰天大笑:“天大的好事都落到了她身上,她能有什么事?”
白水部瞪他:“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薛蓬莱冷笑不答。
白水部怒道:“你是人,一个在世上有根有蒂、有阿姊的人,你侍奉帝侧,披戴荣光,为何还要帮邪魔做事?他许你什么!”
“许我什么?”
他血越流越多了,染红了道袍,淌出去老大一片,快到淹到李昀羲的足尖。白水部抱着她,小心地挪开了。
薛蓬莱咳嗽着,惨笑:“别人何曾把我当过人?只有在他这,我才真正像一个人。”他不顾崩裂的伤口,双袖摆荡,徐徐站起:“我年幼时,父母早逝,家中一贫如洗。我苦学五经十七史,和天下所有的书生——和你一样进京赶考。可就因为一张他人误投的字条,我前程尽毁,甚至没能答完试卷,就和狗一样被人赶了出来……”
白水部一直焦虑地查看着怀中少女的情况,听到此语,不由看他一眼,露出怜悯而嘲讽的冷笑:“那后来呢?狗一样的落魄书生,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天子身边的‘真人’?”
薛蓬莱看着他笑:“就在那时,我看到九阙城开,宫人送出了一个金冠玉带的羽士,神气活现,好不威风。可怜我这读书人,十年寒窗,沦落成丧家之犬。这些羽士,不过是烧烧丹,玩玩幻术,拿着求仙长生那套哄皇帝,就能封个‘神仙’,一步登天,成为人上之人。皇帝好道啊,自古以来这条终南捷径,不就是为骗子而设吗?”
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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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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