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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杯清茶,从顾近长的洞府出来,往南走百余丈,有两株老石榴树。
石榴树侧面就是梁闲心的洞府。
洞府外摆着十几个青灰陶盆,都是种花用的,不过花都枯死了。
一张古琴横在陶盆中间,琴面饱经风吹雨打,堆积半指厚的黄泥,五根琴弦也早已经断裂。
陆缺左右瞅瞅,不禁一笑。
瞧这又是花又是琴的,想必梁师姐也曾附庸过风雅、想往淑女那方面靠拢,但是很不成功。
正欣赏这些失败作品,梁闲心从洞府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块破抹布。
她看见陆缺这位不速之客,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把抹布往陆缺脸前一抖,仰着下巴道:“还要打架是不是,奉陪到底!”
傻乎乎的耿直劲儿直逼祝百寿,怪不得能把离火炼成纯净明黄色。
……看来“离火术”真不适合心思灵巧的人练习。
陆缺抱臂冷笑道:“好色之徒,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蛋,还不向我赔礼道歉。”
梁闲心被好色之徒弄得有点懵,哪儿男子这么说女子的?再说她没有冲陆缺展示过这一面。
“你才好色!”
“梁师姐还别不承认,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梁闲心面红耳赤道:“别血口喷人。”
这位师姐可比顾近长要蠢笨多了,才聊两句就已经上套。
陆缺不疾不徐道:“那把事掰碎了论一论。”
“论,论论论。”
“梁师姐如果不是贪慕魏宝恭的美色,何必跟他沆瀣一气,排挤同门?我就觉得师姐心地不坏,所以只能往好色这方面想,色令智昏嘛。”
梁闲心破口道:“放屁,我昨天和魏师兄站一块儿,就是看不惯你残害同门,就算是魏师兄不在场,我也照样要揍你。”
“用脸狂揍我的手?”
“我……”
陆缺摆了摆手道:“别急别急,谁揍谁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什么时候残害过同门了,我是杀了蒋末、孙玉宝、霍重山,但他们都已被宗门除名,梁师姐跟他们谁是同门啊,同伙吧?”
梁闲心怒不可遏地瞪着陆缺,“你还杀了秦会秦师兄,脑袋和头颅都分开了,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想狡辩!”
“那我为什么杀他?”
“心胸狭窄,心狠毒辣。”
陆缺拍了拍巴掌道:“都是魏宝恭和你讲的对不对,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说不是被魏宝恭的姿色迷晕了头。”
“我……我我我有自己的判断。”
“那你怎么不判断判断,为什么我杀掉秦会,宗门不治我的罪?”
“你有苏长老这个后台!”
陆缺笑眯眯道:“师姐也在望月谷待了十几年,比我更清楚苏长老为人,觉得她会为宵小之辈站台吗?不会对吧,那么秦会被杀自有他该死的理由。”
梁闲心睁大充满智慧的双眸,左右思量,忽然击掌道:“你是说秦师兄被杀另有隐情,不单单是误会?”
陆缺竖起拇指,“梁师姐可真是冰雪聪明。”
“别谄媚,说说什么误会。”
“就是魏宝恭和秦会偷偷到宗门邮驿偷偷拿了我的信,借信上内容诬陷我和镇邪司勾结,想要害死我。”
“不可能,魏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魏宝恭当然不是,他属于真正满肚子坏水脚底板流脓的那种货色,通常都是在背后出谋划策,指使别人去干坏事,捞到了好处他就拿打打头;坏事没干成,他就卖队友装白莲花。”
“胡扯!”
陆缺道:“给你说句实话,秦会在执法堂被定罪到被杀的过程中,魏宝恭没有替秦会求一句情,你可以到执法堂去问。”
梁闲心黯然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魏师兄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连我喜欢吃甜食都记在心里,远游那么辛苦,还特意给我带了蜜枣。”
“人都是会改变的。”
“我不信,我要当面去问他!”
就梁闲心现在的心机城府,去找魏宝恭还不被忽悠的晕头转向。
那么陆缺的唾沫星子岂不白费,慌忙拦住她道:“问了他能承认?看人品性,听其言观其行足够,梁师姐请仔细想想,雪初五和我感情深,还是和他感情好。”
“雪师姐喜欢你,望月谷谁不知道。”
“这么不就对了。”
“什么对了?”
看着梁师姐充满智慧的眼神,陆缺既无奈又唏嘘。
掌事童信明显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心窍多如牛毛,怎么就没传这位资质还不错的梁师姐几成功力。
哎。
陆缺无奈解释起来。
“我和雪初五关系人尽皆知,魏宝恭回宗之后却偏偏要横插一杠子,甚至不惜把你们都拖下水,这说明此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反观师弟我呢,一身的正直善良,慈悲仁侠,甚至也有点英俊。”
“昨日受尽欺辱污蔑,以一敌七,依然考虑着各位师姐师兄的安危。
“梁师姐请再想想,以我的手段,当时打断师姐几道经脉、断了师姐炼气问道的路,绝对不难,可我没有这么做,我当时只是把师姐轻轻地打昏,让师姐脱离这个混乱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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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几年后,陆缺的词锋已经有宁归七成功力。
这也有赖于当年宁归教陆缺读书、书法时候变着法的训他。
……把书读活的人还是厉害!
陆缺心念闪烁,故作苦涩地叹道:“我心里的苦谁知道呢?算了,师姐往后还要跟着魏宝恭一块儿对付我的话,我也认,只是请师姐到时对我下手的时务必快些,我很怕疼。”
“没、没说要一块儿对付你。”
陆缺摇了摇头。
梁闲心见他不太相信,立马举起剑指指天道:“我梁闲心一言,八匹马都难追!说不会跟着魏师兄对付你,就绝对不会再因此对你动手,我可以发誓。”
搞定。
陆缺把话来回原点道:“不用发誓,只是梁师姐现在了解了事情始末,还觉得不该向我赔礼道歉吗?”
“可是……”梁闲心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伸手挠了挠漂亮脑瓜。
“师姐只是被打昏罢了,而我却因昨天的事损失四年道行,这点梁师姐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向我师傅求证。”
“嗯……我……陆师弟,对不起!”梁闲心拱手向陆缺行礼,脸色有些红涨。
“我原谅梁师姐了。”
“师弟宽宏大量。”
陆缺虚握拳头贴在唇边,掩盖笑意,片刻后道:“梁师姐,距离这届霜降大比仅剩两个月多,用心为比试做准备吧,咱们堂口都期望你此次能打进前十。”
梁闲心点头,“我知道啊。”
“所以就别为其他杂事分心了,如果需要切磋可以去找陶希陶师姐,她现在已经晋升筑基后期,也会很乐意帮忙的。”
“好。”
“告辞了。”
陆缺转身走开,苍白的脸在清晨阳光里浮现出一层深沉之色。
陆缺不知道魏宝恭将顾近长、李望、梁闲心这些人资质出众的同门聚拢到身旁,到底有何用意。
但既然要和魏宝恭玩玩,那就得先把那些人从魏宝恭身边儿撬开,层层瓦解他在望月谷里的积攒势力。
费点口舌而已。
就算不能把他们瓦解开,也能让他们心生嫌隙。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很脆弱。
陆缺自笑了一下,“玩阴的,我也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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