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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后的某个傍晚,下着小雨,青云浦金丹圆境斗法场上,跳上来一位远看像是童信,近看更年轻的身影。
诸从龙诸师兄。
可能老天也觉得给童信和诸从龙的样貌过于潦草,因此就补偿给了他们才华。
诸从龙在炼丹一道造诣极高,在宗门丹塔精修这些年,金丹层面的丹药都已经炼得来,炼制繁琐的木元丹精炼丹,也有高达八成的成功率!
这种技术性人才,向来是参合宫的重点保护对象,月例给的很高,还有各种修行资源倾斜,但就是行动不如从前方便。
想到临渠梁洲以外的地方,宗门都会派人保护,境界超过化神境的除外。
好在诸从龙一钓竿一钓位足够,暂时也没想到太远的地方晃悠。
正所谓,逍遥在心不在身。
诸从龙跳上斗法场,手里拿着几枚蜡白色的丹丸,形如桂圆大小,珠圆玉润,正是攻击性的丹丸冰裂丸。
从前陆缺就买过冰裂丸,依赖于这种丹丸,才在六指道人手里多挺了几息。
修士坊市卖的大路货,自然没法和大宗门炼丹师炼制的丹药相提并论。
诸从龙嗖的甩出一枚冰裂丸,待丹丸飞到斗法场中心,掐诀催动,但见桂圆大小的冰裂丸砰然爆裂,白色寒气四面席卷,宛若雾凇忽降,紧接着数千道半丈粗细的尖锐冰锥拔地而起,布满整个斗法场。
寒气兀自蔓延不绝,方圆数里的雨丝被冻结成冰针,凝滞瞬间,唰唰唰地坠落下来。
就威力而言,诸从龙炼制的冰裂丸,能成片镇杀六指道人那样的修士,压制金丹境初期也易如反掌。
“好东西!好东西!”
钟素拍着巴掌走上斗法场,拽住诸从龙的手,好不客气把剩下冰裂丸全部拿走。
“诸师兄早已转入丹塔,可时时刻刻都念着青云浦,练成丹丸,立马就送过来,这样贡献精神值得学习。师妹先替那些需要外出磨砺的弟子谢谢诸师兄的馈赠,他们用的上。”
“瞧你这副山贼土匪的德性……”南宫月漓先教训钟素,接着转向诸从龙,“给我也来上十枚八枚。”
诸从龙还能不知道钟素和南宫月漓的德性,早就做好被洗劫的准备,取出咫尺空间大把大把的往外掏丹药,冰裂丸、精炼丹每样二十四枚,精炼丹七瓶等等。
当年没能随师兄弟们出战辅州,诸从龙心里始终愧疚,在丹塔炼丹这些年里,发的月例一个子都没动,全部换成炼丹材料,炼制出这些丹丸,用来反哺堂口。
本就是给他们的。
打劫的感觉自然很爽,钟素两只手抓丹药瓶子,乐得合不拢嘴。
“丹塔的薪俸是高啊。”
诸从龙道:“我现在每月能拿到三千二百丹劵,遇到外面同道要帮忙炼丹的,能再稍微赚点外快。”
钟素撇撇嘴,“比严师兄两倍还多。”
站在场下的严高玄陪笑道:“我和胡师叔现在在执法堂,真是一穷二白,月例低就不说了,还得罪人,但没办法,我又没有诸师兄的炼丹天赋。”
钟素秉承南宫月漓之风,并且将之发扬光大,打趣道:“这话听起来酸溜溜的,八成已经恨得牙痒了吧,想背后给姓诸的来一刀。”
严高玄道:“被你说破了,这还让我怎么动手?”
南宫月漓打劫丹药没什么用,转身退到边儿上,或许是精神不济,举起双手打起哈欠。
“啊……在执法堂的确收入微薄,不过做外职执法弟子,还是有偏财可捞的,死鱼眼小严可别懈怠。”
“弟子明白。”
“在执法堂有人指导你修行吗?”
“曾剑门曾司职常常指导。”
这还差不多,南宫月漓点了点头。
曾剑门就是从青云浦出去的,别看辈份高,敢不提携青云浦后辈,南宫月漓照样敢指着他鼻子骂。
几人站在斗法场闲说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今儿这么热闹,严师兄诸师兄都回青云浦了。”
循声望去,在精研堂整整躺尸两年的陆缺,撑着伞站在雨里,脸色疲倦,身材比从前消瘦几分,笑容却尤为温和。
“陆缺!”
“好了啊师弟。”
“陆师弟?”
几声惊喜的声音分外清晰,落定时,师兄弟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陆缺。
百余年的师兄弟,他遭遇化神中期的乌金血傀劫杀,生死未卜,谁能不牵挂?
尤其是疫娥之乱刚结束没多久,许多师兄弟永远地留在辅州。
钟素的声线总是那么有穿透力,展颜一笑后,小声嘟囔了两句,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说陆师弟命硬如铁,九溪学宫那帮老王八羔子小王八犊子害不了他,气死余尽春那老东西,哼哼,还号称大夏修仙界第二人,什么规仪至圣,结果连自己宗门的徒子徒孙都管不好,真有脸了。”
“钟素,别胡说八道!”
毕竟,余尽春是大夏修仙界巨擘,玄门正宗的领袖之一,参合宫里还是禁止对他出言不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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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素满不在乎地捏了捏鼻尖。
南宫月漓的视线和陆缺对上,嘴唇轻轻颤动几下,释然地笑起来,随即又挥手轻拭眼角。
好了就了。
虽说南宫月漓猜测到,陆缺的伤不像曹宴长老叙述的那么严重,可仍然不放心,她就是操心的命,对待青云浦海字弟子,如天下父母心。
青云浦海字辈弟子也正是由这样的掌事带过,才会情同手足。
雨幕中,陆缺走到南宫月漓跟前,替她撑着伞,挑众人最关心的说:“害的南宫掌事和师兄弟担心这么久,但现在总算好的七七八八。”
其他的客气话,没必要多说,先摆一席庆祝更要紧。
赋闲的南宫月漓去张罗这事,正巧丰滢此时也在青云浦,下厨的人选也有了。
众人开始忙活,很快炊烟升起来,薛昂和扈小香两位师侄好像是掐着饭点,劈柴洗菜的时不来,见炊烟却如见狼烟,一阵风似的赶到,正好跟上吃。
别指望他俩的厨艺能有多好,也就简单家常菜的水准,跟丰滢完全不能比。
“师叔!”
“师叔!”
两人都很担忧陆缺,见了面泪眼汪汪,薛昂长着双臂就扑向陆缺,大概是激动的过了头,架势就很像要把师叔勒死。
“行了,行了,我现在已经没事。”
陆缺缓缓推开薛昂,又抬手挡住意图给他一个拥抱的扈小香,这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场景,女师侄还是算了。
随后落座开席。
陆缺在精研堂养伤的两年,神魂基本待在乾坤化气壶内部,偶尔出来诈尸,也是活动筋骨,根本没吃过饭,忽然嗅到菜香,顿时感觉饿得不行,先风卷残云地吃了几碗饭祭五脏庙。
师兄弟们边吃边说,再来上几杯酒,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只是相比曾经在鱼小鱼洞府那一席,再怎么热闹,也不如当初了,诸从龙感觉尤为强烈,但什么都没有说。
洞府外小雨潺潺,忽然又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苏寒衣驾临,走到洞府门口,先向里面望了望,本来焦急的脸色瞬间恢复清冷,看着陆缺道:“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得多养几十年,也让我多享几十年清静。”
别看苏寒衣嘴这么硬,事实上没少担忧半分。
陆缺从精研堂出来,先到的就是望月谷,没有能到她,才又回到青云浦,而她这么快就能过来,必定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了。
陆缺心知肚明,笑道:“那真是抱歉,往后恐怕又有很多事要麻烦师傅。”
“彻底好了?”
“嗯。”
陆缺起身搬来张椅子,请苏寒衣入席,本来她不怎么食人间烟火,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坐在陆缺旁边儿,捧着一杯茶,不时留意陆缺的气色。
酒足饭饱,聊了许久,直到深夜众人才各自回去。
苏寒衣留在最后,正好陆缺也有事要请教,就拽着苏寒衣进了练功室。
“师姐,你不想洗碗就放在哪儿,等我请教师傅完修行上的事,出来再洗。”
“你们聊你们的。”丰滢起身收拾碗筷。
关上练功室的门。
苏寒衣扯了扯衣袖,把袖角从陆缺手里扯出来:“撒开,瞧你给袖子上爪子印,拿着擦擦。”
苏寒衣把自用的丝巾递与陆缺。
“不用,我就请教师傅个小事。”
“你的伤刚刚好,多花些时间调理,不用这么着急修行,该休息也多休息,需要什么丹药就跟师傅时,师傅手里的丹劵积蓄也不算少。”
陆缺算是为数不多能感受到苏寒衣温柔一面的人,但习惯了师傅的清冷,和一句一捅刀,就不太适应这样的温柔,感觉头皮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好像猜测到陆缺的念头,苏寒衣冷眼道:“贱是不是,非要让我骂你你才舒服?”
陆缺咧嘴笑道:“说正事,说正事。”
“说。”
“我有一滴血很古怪,好像是活的……”
陆缺心念闪烁,先前凝聚的那枚血珠从眉心浮出,缓缓飞到苏寒衣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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