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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平时听到的肉麻话太多了,东方不败对此评价不甚在意,带着他飞身而起,竟是不屑去坐那绞索缆筐,登悬崖如履平地,不一刻就来到了黑木崖顶。
林绛轩上次上来是被人抓来的,没顾上四处赏看,当时就觉得各处都气派威严,这次总算是有余暇一边走一边观望了。
东方不败见他四处看得很是闲适,忍不住提醒道,“你可想好了,我东方不败的一个允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你真的只要我带你在黑木崖上转转,再到我住的地方去坐坐,喝杯茶就算了?”
林绛轩看着他点头,“东方兄连建不世之功勋,开创千秋伟业的事业都能看得开,放得下,我又何必那么市侩,非得将你一个允诺用到极至,上次那事,有你诚心道歉的心意也就行了。”
东方不败淡淡看他一眼,“你真的只有十九岁?林镇南夫妇是怎么把你养出来的?本座看得开是因为世间百态我都经历过了,你没事看这么开做什么?随便要求点什么,哪怕是要本座教你门武功呢,那也是足以傲视群雄……”
林绛轩微笑不答,已经放下了初时对日月教教主变态独裁的不屑之情,能有称霸天下的豪情,还有胆识放手一搏,做到这般成就,就已是枭雄了,而能自己退步,坦然自承以前的过份做为是胡吹法螺,这是什么样的胸襟?反正从古至今,他所知道的历史人物中貌似是没有几个能做到的。
过一会儿才道,“我对打打杀杀没太大兴趣,有功夫自保就好,况且我的武功也还可以,上次你不来救我我也能脱身,一开始忍着只是不愿和你教中的人撕破脸,免得在平定州住不下去。”
说来奇怪,黑木崖上虽说是东方不败最大,可是一大片的地方都住的是些总管,长老,堂主什么的,从没听说哪个地方是教主的住处。
随着东方不败走到日月教平常召集教众议事的成德殿后面,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走入西首一间小石屋。
一推左首墙壁,露出一扇门来,里面是一条地道,从地道一路向下,地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昏灯如豆,一片阴沉沉地。
林绛轩走得啧啧称奇,“你难道住在地底下,这么隐蔽,安全是安全了,不过总住在这种地方对身体不好,怪不得总喜欢坐在我的院子里晒太阳。”
“没有,就是从这里经过一下而已,我平日里都是从另外一面走的,今天带着你认认路,那边你自己来的时候走不了。”说着递给了林绛轩一块黑漆漆,手掌大小的牌子。
“这是什么?”林绛轩举起牌子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看,见是一块乌黑的木牌,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坚硬似铁,上面雕刻了繁复古朴的花纹。”
“本教的黑木令,见令牌如见教主,一共只有三块,你以后拿着它上来黑木崖没人敢拦你。”
林绛轩喜道,“哦,那我有空时也可以主动来摆访你了,这倒公平,有来有往。”玩笑道,“这么重要的令牌放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拿了它在你教中捣乱?”
东方不败一晒,“现成的好处摆在你面前,我还劝了半日,也没见你动心想要,怎会没事去捣乱。本教的黑木令分为三等,颜色由浅至深,这种墨黑色的只有我本人才发得出,你拿着它,这教中就再不会有人敢来为难你。”
林绛轩颔首,心想你舍不得去管教杨总管,就把这么个重要东西放在我手里,让他见到了心中能有所顾忌不敢乱来,这可真是让人无语得很,这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杨总管威武雄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需要被人小心呵护的角色。
转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突然闻到一阵花香,胸襟为之一爽。从地道中出来,竟是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
林绛轩万料不到会见到这等美景,暗暗称奇,绕过一堆假山,一个大花圃中尽是深红和粉红的玫瑰,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东方兄,你可真会享受,说不得了,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打扰的。”
救人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此话十分不假。
林绛轩在东方不败精美绝伦的住处夸奖赞赏一番后,回到了自己家中,看看篱笆小院,田地开阔,鸡叫虫鸣,野趣盎然,心里大赞,果然还是天然去雕饰的好。
东方不败那住处修建时,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心血,可当时看着精巧,回来一比也就那么一回事,精巧是精巧,但总觉得缺少自然温馨的人气,住在里面总觉得怪累的,难怪他总爱不辞辛苦的往自己这里跑。
于是手里的那块据说无比重要的黑木令直接成了摆设,每天还是照样练练剑,教教乡里的小童们读书写字,田间山里游玩一下,坐等着东方不败来看他,将自己那天说要经常去打扰的话抛在了脑后。
时间一长连东方教主那么傲然矜持的人也忍不住一进门就抱怨他,“你怎么能懒成这样!动一动大驾去我那里很难么?”
林绛轩正蹲在院子角落和杨大婶家的小胖子一起种几棵胡豆,抬起头来微笑,“我哪里懒了,你去问问小绣,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闲下来过呢。”
东方不败对他忙的那些琐事很看不上,什么陪着小孩子糊风筝,帮小绣抬水,晒豆子之类的,不过事情虽然琐碎,但是待在这里实在气氛很好,平和温馨,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山中无数月,甲子不知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逍遥度日的感觉很是不错,所以总忍不住要来。
林绛轩很早以前就有要是找不到好工作便申请去贫困山区住几年支教的打算,现在也差不多算是理想成真,而且这里的条件怎么说都肯定比贫困山区强,所以干得很乐在其中。
种好豆子,打发走了杨小胖,去端了壶茶到自己屋里,却见东方不败没有平日闲适,微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东方不败确实是有件事在掂量要不要告诉林绛轩,私心里其实是不想说的,说了肯定要麻烦。可是看着那张如明珠美玉般的脸孔,带着一丝笑意,关切问起时,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令狐冲前些日子带领江湖群豪大张旗鼓地去少林寺营救任大小姐。”
“哦,”林绛轩没想到他说这个,随即有些黯然,“他去救人了啊,还大张旗鼓?那救出来没有?”
“救出来了,令狐冲面子很大,不但任大小姐手下那般三山五岳的豪客愿意奉他号令,连恒山派的定闲和定逸两位师太也被他说动,去少林寺代为求情。可惜两个师太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暗算,死在了少室山上,定闲师太临死前就把恒山派托付给了令狐冲,要他接任恒山掌门之位。”
“恒山掌门,恒山派不都是尼姑吗?要令狐师兄去做尼姑头儿?这位师太怎么想的!”想到令狐冲要去做一班小尼姑的掌门,林绛轩就算心情不好也笑了出来,那情形怕是很滑稽啊。
东方不败却道,“不然,恒山定闲也算是个人物,有胆有识,即便是临危授命,也盘算得很是清楚周到。令狐冲算个人才,不知在哪里习得一身超凡剑法,竟然打败了武当冲虚老道,就凭这一点,他就有资格担任五岳剑派中任一家的掌门。而且,令狐冲绝不简单,”说道这里看了林绛轩一眼,“他竟然勾结我教叛徒向问天硬闯了西湖孤山梅庄,救出了被我囚禁在那里十多年的任我行。”
林绛轩听得一头雾水,“任我行是谁?”
“是日月神教的前教主,任大小姐的父亲。”
“哎呀,那你不是……?”林绛轩惊讶。
“不错,我这教主之位是从任我行手里抢来的,他必然恨我入骨,如今既然已经脱困,那盘算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来找我算账,夺回教主之位,令狐冲身为他的准女婿自然当仁不让,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
“这……东方,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要我……?”林绛轩很是为难,大师兄要是帮着任大小姐的爹爹来打东方不败,他该怎么办。
东方不败微微苦笑,“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我还没说完,为了不让令狐冲和任我行联手,教中已经派了长老贾布,上官云携带了十数架能射毒水的弓弩赶赴恒山,要在令狐冲接任恒山掌门的大典上结果了他。”
“什么!”林绛轩顿时跳了起来,“你派人去杀我大师兄!”
东方不败摇头,“不是我,我现在已经不太管教里的事务,这些都是莲弟和几个长老商议后安排的。”
林绛轩愣了一会儿,忽然开始收拾东西,简单拿了两件衣服,再装些盘缠,摘下墙上的长剑,“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个,对不起,我师兄有危险我一定要去救他的,万望你能见谅。”
东方不败也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背起长剑,利落向门外走去,心里忽然明白了前些时候,林绛轩被莲弟抓住,自己明明晓得却放任不管,后来被林绛轩知道时他的心情。
现在林绛轩十万火急的,一定要去救一个肯定会帮着任我行来杀自己的人,却还要自己见谅,这如何见谅法?
牢牢地看着林绛轩的背影,只等他走出去后,自己就回转黑木崖,以后和这人,和这静谧的地方都不会再有瓜葛了。
林绛轩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住,回过头来,“东方,我真的是没办法看着大师兄有难而不管,可是,你放心,日后他如果真的和那个任我行来黑木崖找你麻烦,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的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我一定会帮你到底。”说罢才快步走了。
东方不败轻抒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屏息凝神的无比紧张,手心都渗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