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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招呼石师爷喝茶,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就像彼此间的情义一样薄。
卷面干净,小楷工工整整,字里行间,唐风年的语气很客气,尊称县太爷为吕老爷,没有称县令。因为唐风年如今官比县太爷大,如果以“县令”为称呼,恐怕有居高临下的嫌疑。
他只写了十几句话而已,先恭维县太爷治理有方,岳县太平,然后向县太爷讨教治理的办法,最后祝福岳县和田州都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县太爷一下子就把信看完了,还想看,翻到纸张的背面,字迹没了……
心里的失望顿时像滔滔江水。
县太爷暗忖:唉!这个唐风年,只写公事,丝毫不提家事。上次我给他写信,那么有诚意,放出那么多联姻的暗示,他故意装作看不见,不记得吗?
他把信纸折叠,收进信封,然后与石师爷闲聊,问道:“石安,你觉得,在风年身边做师爷更好,还是在我这里做师爷更好?”
石师爷稍显尴尬,然后放下茶盏,微笑道:“都好,反正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办事。”
县太爷抚摸胡须,打量石师爷的面容,道:“石安,一年不见,你怎么变憔悴多了?”
石师爷收敛笑容,心中叹气,暗忖:被孽子给气的。
但是,他嘴上偏偏不能说,如果说出来,说自家的秀才小儿子变成太监了,肯定会变成全岳县的笑话。
他要面子,石子正也要面子,所以这个苦楚只能往自己心里咽,千方百计瞒着别人。
石师爷喉咙滚动,吞咽苦水,苦笑道:“生了一场病,没办法。”
“幸好大夫说,病没有恶化,能慢慢好起来。”
县太爷眉眼间流露同情,有点唏嘘,暗忖:上次新词中毒而死,我也大病一场,幸好现在也好转了。
他抚摸胡须,感叹道:“光阴就是最好的良药。”
石师爷点头赞同。
又寒暄一会儿,然后石师爷起身告辞。
县太爷留他吃饭,石师爷再次婉拒。
离开时,石师爷显得驼背,腰杆不像以前那样挺得直。
县太爷目送他,然后眼睛又看向唐风年的亲笔信,重重地叹气,暗忖:联姻之事,恐怕是我自作多情,唉!
他想为孙子的将来铺路,铺出康庄大道,却出师不利。
——
县太爷眉眼间暗含忧愁,回内院吃午饭。
孙子吕贤才粘过来撒娇,县太爷重新露出笑容,摸摸他的头顶。
吕夫人微笑道:“听说唐风年的家人又回来过年了,要不要请他们来吃饭,当面商量联姻的事?”
“他家那个大女儿太泼辣,上次跟咱家贤才打架,不能娶这种惹祸精做孙媳妇。”
“听说他家还有个小闺女,比贤才小,娶他家的小闺女更合适。”
县太爷听得老脸通红,暗忖:自作多情,还挑三拣四。
他放下舀汤的小勺子,道:“联姻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别乱说。”
吕夫人不以为然,挑起吊梢眉,露出尖酸刻薄的自大模样,高声道:“在岳县,除了咱家和唐家门当户对,都是官僚之家,还有谁家配得上?”
“唐风年不选咱家贤才做女婿,还能选谁?”
县太爷再次羞得老脸通红,甚至恼羞成怒,当场把筷子摔桌上,严厉地道:“人家在京城做过京官,现在又官居从五品。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谁像你一样,眼里只有岳县,鼠目寸光。”
吕夫人也恼羞成怒,脸色变阴沉,在心里嘀咕:“怪我?怎么不怪你自己?如果你官做得更大,咱家贤才想娶谁就娶谁!何必看别人脸色?”
韦夏桑轻轻地放下筷子,尴尬极了,不敢插嘴。
吕贤才耳濡目染,悄悄学长辈恼羞成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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