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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御寒侵,烂烂华烛映,慵傍炉眠。
允羲河随意取了一块狐皮坐在炕边,又起身替萧琬琰解了鬓发,让他侧卧在火炕的虎皮上。才一喂过药,萧琬琰就抱着肚子缩成一团睡过去,想是被方才剧烈的呕逆折腾得六气交乘。允羲河和缓地扶着萧琬琰的肩膀摆正他的身子,轻褪下外袍,拢了轻便的绸衣替他盖起来,少倾,萧琬琰却又自顾自地缩起来。
徐昱及二人默然渐次退出帷帐,只是在合上软帘时仍心有余悸。
“我没听错吧,刚才陈军医说小神仙这就,怀了?”蒋达野张圆了嘴,最后二字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丝毫不减振奋,用拳头捶着手心挪揄道,“该说,真不愧是将军?”
周峻磊看着一边蒋达野嘈嘈切切,一边是徐昱目光空洞,状似无意地拍拍蒋达野的肩膀说道:“你今日旷了一天,那群新兵准定玩疯了要偷你藏在炕洞里的腊肉呢。”
“糟!”蒋达野旋即起身拍拍衣裤就往营帐那边跑,周峻磊这才与徐昱在岭头上坐下。
“你以前听将军说起过小夫人吧,不然怎么一点都不奇怪,我见了将军这般温情脉脉都格外不习惯。”周峻磊将手臂叠着枕在脑后,笑着回思道,“这可是一剑斩了丘兹国公主胡灵耶头发的允大将军,哈哈哈——”
徐昱也笑了几声,只是神情愈渐苦涩,喉咙有些发干道:“……将军之所以成为将军,就是因为、小夫人……”
允羲河静静看着萧琬琰的睡颜,不知不觉就坐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萧琬琰肌理细腻,润如掐水玉,小腹徐隆渐起,撑得裙松怕褪。允羲河贴着萧琬琰的后背,捏他的手,忽而却见萧琬琰嘟着嘴念了句:“嘻嘻……”
“……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允羲河见萧琬琰仍睡着,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萧琬琰便皱了皱眉头,叨念道:“嘻河哥哥……”
允羲河一瞬愣住,只是默默收紧了臂弯。
徐昱定了定嗓音,舒了一口气继续对周峻磊说道:“我那时不知道将军是允元帅的独子,也不晓得他口中那个金相玉质的人就是三殿下,只是那时总见允元帅拿将军立威,指他去驯烈马、扛战旗,将军没一丝怨言,却在一天夜里喝得烂醉,我把他拖出营帐才没被巡守的人发现,”徐昱遥遥追想,垂头道,“……那天就是小夫人的生辰,将军当时醉得不成样子,灌了酒还要投河,最后看着天上的星星发愣。”
“将军原来还会这样……”周峻磊喃喃笑了声,又听徐昱继续讲:“将军说了很多,其实我都听不明白,将军说他没忘记小夫人的生辰,只是要小夫人等他两年,等他建立功业回去赎罪,将军当时就那么失态,他现在就算是整日粘着小夫人我都可以想到……”
“两年……怪不得胡杨林那次将军命都不要了和对方埋伏硬拼,是想早点回去吧……”周峻磊摸摸下颌,抬眼看徐昱问道,“你呢?……什么时候动心了。”
徐昱没想到周峻磊问得如此直白,哼笑一声索性和盘交代出去:“将军说他的心上人是个名字里带玉的……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只要……”徐昱说着说着泪就淌了下来,可一切说出来,又好像根本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允羲河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从一开始什么都清楚。
瑟风扫晨霜,东方未白。徐昱与周峻磊坐了一夜正起身回防,今晨允羲河要带萧琬琰回怿心苑,两人远远就见允羲河将萧琬琰裹在猩红的斗篷里抱上马车,又见着马车轻轧霜尘遥遥离去。
两人相视一笑终是无话,刚从营帐里出来抻懒腰的蒋达野还冲他们喊要讨满月酒喝,不知从何处受训回来的曹骞也掀开帐帘回了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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