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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同苗苗走的时候没有太大不同,一条绿水连接群山,道旁树木掩映,花枝招摇。
苗苗没心思欣赏,卷着包裹径自往双环峰走,他找个地方偷摸看雁之给他写的信呢。
山里却是炸开了锅,小兔精、松鼠精、鲤鱼精团团缩在灌木丛里,看着少年大步流星地往双环峰赶。
松鼠精半弓着背,扯了扯鲤鱼精的衣角,小声地问道,“那是苗苗吗?”
鲤鱼精面色凝重,“是苗苗。”
小兔精探出头去看,“他怎么回来了?”
松鼠精赶紧把小兔精按了回来,“千万别被他看到。”
鲤鱼精赞同地点点头,“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没好日子过。”
小兔精不解,“我觉得苗苗哥哥挺好的,他欺负蛇妖和大熊精,但从来没欺负过我们啊。”
松鼠精叹了口气,“他是没欺负我们,可他整天问我们结不结契,结不结契,结不结契……”
鲤鱼精摸了摸小兔精的脑袋,“你太小了,他现在还下不去手,等你长大些,他就会缠着你,碰到你就问你结不结契,你那几日就别想好过了。”
小兔精:“为什么不结契?苗苗哥哥有本事,长得又好看,和他结契不挺好的。”
鲤鱼精瞅了瞅,见少年没了踪影,同小兔精说道:“和苗苗结契,比被他揍一顿还可怕!要是你有和他结契的念头,还跑去找他,你就得倒霉了。
“先前有个不知死活的桂树精要和他结契,香桂花直接变成了臭桂花,一年后才消掉,还有那个外地来的狐狸精,瞧苗苗长得好看,眼巴巴地跑来和他结契,还没靠近双环峰就倒地不起了……”
“道士说了,他得找集天地灵秀的青年才俊结契,和别人结契要倒霉的!”
小兔精:“苗苗哥哥是找到了吗?所以回来了?”
松鼠精拍了拍腿,挺直了腰板,“可能是,要不我们偷偷跟去看看?”
苗苗的心思全在雁之给他写的信上,加上他在太白山的时候总有妖精在暗处盯着他看,也没发现有妖精跟着他。
双环峰的禁制是他娘亲下的,要怀宝宝才能解开。
苗苗捂了捂宫腔里小芽芽,看着眼前两座高耸的山峰,青山笼在云层里,如梦似幻,结界好似巨大的泡泡,把双环峰罩得密不透风。
少年靠近双环峰,抬起一只脚戳了戳泡泡,那泡泡登时就碎了,清冽的草木香气和微凉的湿意扑了少年满身。
宫腔里的芽芽感受到这股庞大的灵气,兴奋地摇着叶片,示意少年快进去。
鲤鱼精探出头,指了指破掉的结界,呆呆地吐出两个字,“破了。”
小兔精也踮起脚去看,“真的破了耶。”
松鼠精“啊”了一声,“你踩到我尾巴了。”
小兔精连忙松开脚,“你尾巴怎么总不收好?”
鲤鱼精瞅了他们俩一眼,对着小兔精道:“你的尾巴也露出来了。”
小兔精:“啊?”
少年连忙往后看,见自己没露出尾巴,控诉道:“鲤鱼是大骗子,老骗人!”
鲤鱼精一脸无辜,“我没骗人啊,你不是妖吗?”
……
三只妖精吵着吵着,完全忘记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双环峰的山洞,洞中绿植繁茂,别有洞天。
苗苗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刚一回来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走到藤床边坐下,拆开了桓雁之给的小盒子,石榴香袋、“琢”字纸条和信安然无恙地躺在盒子里。
打开信,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苗苗吾爱”。
少年羞得脸颊通红,慌忙捂住信,不敢再看。
雁之也太肉麻了,第一句就写什么“吾爱”,还好他没在书铺看信,要是被人瞅见了多不好。
同时又有点后悔,他该看了雁之给他写的信再回信的,自己开头就只干巴巴地写了声雁之,都没有写“雁之吾爱”呢。
苗苗在床上打了个滚,等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才继续看信。
【苗苗吾爱。
建邺城危险,父君四处追捕妖精,近段时间勿踏入城内。
我已托解赞送你回太白山,等事情过去,便去太白山接你。
信中还有一张兑票,可去钱庄兑换银两。
勿吃旁人递送的酒水吃食,勿同旁人搭话。若是嘴馋,让解赞给你买,若是无聊,便找解赞解闷。
腹中宝宝需精液灌溉,苗苗记得给它喂精液,自渎时拿小罐装着,再塞进去即可。
……
——雁之亲笔】
苗苗的脸又烧了起来,为什么这种事都要说呀?
唔,他问了雁之什么时候来接他,雁之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催他吧。
少年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捂了捂自己的小肉棒,自己灌精液也太奇怪了吧。
苗苗低头朝
', ' ')('芽芽问道,“不灌精液你会挂掉吗?”
芽芽哆嗦了下,摇了摇叶子表示不会,可不灌精液他长不大呀。
苗苗:“呼,那就好。”
少年心满意足,也没管芽芽后面的挥舞。
拿着兑票看了又看,又摸了摸雁之给他绣的小香袋,真漂亮呀,视线停留到那张写着“琢”字的纸条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雁之是要他做个君子吗?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把纸条扔到一边,去翻另一只盒子。
盒子里面放了二十来张银票,还有碧盈楼的印章,一看就是解赞送给他的。
苗苗抱着盒子,抹了抹眼泪,解赞好惨呀,他也没什么能做的,多给他烧点纸钱吧。
少年说干就干,巡视了一圈双环峰的宝贝,确认什么都没丢,便去买了纸钱回来。
晚霞烧红了群山,水流中也浮现出五彩的祥云倒影和湛蓝的天空。
苗苗一袭红衣,认真地跪在水滩边,烧着纸钱。
“解赞,我买了好多元宝,都烧给你,衣服和房子也烧给你。”
“你说想要个媳妇,这我没法给你烧,你自己在阴间找一个吧,听说女鬼都可漂亮了,我烧几件首饰和宝珠给你,给你追女鬼用,要是不够你再和我说。”
……
少年进太白山已有几个时辰,小妖精大妖精都知道他回山了,还怀孕了。
如今一个个都躲在树梢、灌木还有水里,看着他给解赞烧纸钱。
小兔精眼泪直掉,“苗苗哥哥好惨呀,好不容易找到个伴侣,刚怀上宝宝就死了。”
鲤鱼精也哭了起来,“是呀,太惨了。”
松鼠精:“呜呜……好惨呀。”
哭泣的妖精越来越多,双环峰周围被哭得天崩地裂。
苗苗转身一打量,心想这堆妖精还是挺有情意的,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凡人也能哭成这样,他都没哭成这样呢?
这样是不是显得他有点冷血?于是苗苗也哇哇大哭起来,“呜哇……”
少年嗓子这一嚎,周围的小妖精也没了顾忌,哭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苗苗实在没眼泪了,干瞪着眼。
做妖不要太攀比,哭不出来就算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周围的妖精见他落寞的背影,登时脑补出了一场旷世绝恋,几日后,便流传出了好几个版本的苗苗追爱记。
-
建邺城。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怀王谋反案震动京师,顺藤摸瓜下来清洗了数十位官员,连平安侯也牵扯其中,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桓砀高坐在太清宫中,好似这场宫变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男人的视线落在跪在下首的桓雁之身上,表情不悲不喜,无波无澜。
“你倒是比孤想象中的要冷静。”
桓雁之紧闭着唇,递上拧好的湿帕给桓砀擦手。
桓砀在给桓雁之下了禁足令后便后悔了,禁足有何用?他这个儿子本事得很,不如直接把他调到身边看着,切断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孤看你不是很乐意侍疾的模样。”
桓雁之重重地磕了个头,“儿臣并未有此等想法,子孝父天经地义。”
桓砀抿了抿唇,头一回觉得看不透他这个儿子的想法。
按桓雁之的性格,说出此等话再正常不过,觉得自己就该孝敬父亲也再正常不过,可人真的能做到不迁怒,且毫无怨言吗?
“按理来说,我该把夏从姜抓回来处斩,夏桃那个老狐狸,以为自己不进宫便能把事情摘干净,哪有那般好的事?谋逆可是诛连九族的罪过,不过你既要保他,孤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你把颜苗带回来,孤就放了夏从姜,如何?”
桓雁之面上浮起哀恸之色,“儿臣也不知颜苗如今身在何处。”
桓砀:“你不喜欢这种一对一的选择,孤知道你不喜欢以命换命,可要是再搭上解赞呢?搭上易卓呢?搭上你在太学的那些同窗呢?这些人的命用一个颜苗来换,不划算吗?”
桓雁之眸中含泪,颤声抓了下男人的衣摆,“爹爹……”
恍惚间,桓砀好似回到了桓雁之三四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时时抱着他教他认字读书,他就是这样拽着自己的衣摆,仰着头喊他爹爹。
男人自认心硬如铁,也被这声喊得回了魂。
不过转瞬,他便冷静了下来。
“为了颜苗这等妖物,不值当,解赞以命护他,他却在其身陷囹圄时不管不问,直接跑了,你如今被困在这里,他连半句消息都没送回来过。”
“你我是父子,待捕到颜苗,你我分心食肝,长生不老,人间享不尽的富贵,见不完的美人,哪里就差一个颜苗?”
“你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万世太平,可你的子子孙孙,不一定能继承你的遗愿,前朝
', ' ')('二世而亡,最长的朝代也不过数百年,末世和乱世得牺牲多少条人命,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只要吃下内丹,便可筑百世基业,只需牺牲颜苗一个妖精,还是个没良心的妖精。”
“雁之,你的朋友、兄弟还有无数条人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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