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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太太终于缓过来,一双充满褶皱的眼,死死地盯着定国公:“你可查清楚了?你们是亲兄弟,莫要叫外人挑拨了。”
外人?
老太太口中的这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险些去鬼门关走一圈,拼命为他诞下子嗣的长公主。
定国公忍不住齿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冷意,锥心刺骨的寒。
“人证、物证都有,一清二楚。”定国公平静地回视着老太太。
老太太打小就偏爱老二,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早已不再期待老太太为他主持公道,他只想看看老太太能偏心到什么程度。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构陷于你弟弟,你莫要被猪油蒙了心,偏信了他人!”老太太越说声音越大,但底气却越发不足,只能提高声音来强撑着。
毕竟自己两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她小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办?
大儿子比小儿子出息,多帮衬点自己亲弟弟,又有什么不对的!
她只是想要将这碗水端平而已,可她这大儿子心肠冷硬,一点都不懂得多体谅她一些。
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也全然不顾他们之间的兄弟亲情……
越想,老太太就越觉得自己没有错,是自己这个儿子猪油蒙了心。
语气也逐渐理直气壮:“你自小就得到的比你弟弟多,而你弟弟虽没有你有出息,但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一心孝顺我……”
定国公险些被老太太的强词夺理气笑了。
他自小得到的比弟弟多?
因为他是长子,所以他爹从小就对他很是严厉,他五岁就开始和爹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吃尽苦头才有了今日。
而元昌仲呢?五岁别说习武了,连开蒙都开不明白,总是躲在母亲的庇护下,从小到大怕是连苦味都没尝过。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时,就被老国公丢到战场上磨炼胆气。
而他也并非生下来就是杀神,那时的他也会因为惊惧,用泪和着血入睡的。
而元昌仲呢?手指被划破个口子,都能哭天喊地的,让母亲哄着。
老太太说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比老二多,可又曾想过,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汗与血换来的。
她的慈爱从来不曾心疼过他。
正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嚎声:“娘啊~我不活了~”
只听声音,定国公就知道来人就是自己那好弟弟,元昌仲。
果然,下一瞬,元昌仲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后院,目标明确地一把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娘啊~大哥好狠的心,他要将儿子赶回老家去啊……”
“你这是什么样子,快起来。”老太太见状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伸手就去扶。
“娘啊~儿子舍不得您啊。”元昌仲就跪在老太太脚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已经没了呢。
老太太似乎也感觉到了。
毕竟是做惯了地里活的人,老太太的手劲还是很大的。
手下暗自使劲,就将小儿子从地上拔了起来。
忽然被拔地而起,元昌仲的哭声都卡了一下。
老太太没想到小儿子三十好几了,竟还这么弱不禁风,心里既是心疼,又是尴尬。
她缓了一瞬才开始哭嚎,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儿啊,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你哥这是要剜我这老婆子的心头肉啊!”
“娘啊~”
定国公冷眼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等他们唱念做打演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人是杜汤审的。”
母子二人闻言瞬间噎住。
杜汤的手段可谓是当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昌仲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这次他是朝着定国公跪的:“哥,你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定国公睥睨了他一眼:“定国公府养不起你的野心。”
“娘、娘,你帮我求求大哥!”元昌仲见定国公心意已决,忙又转向老太太,拉住老太太的手,仿佛是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伯儿,你就饶了你弟弟这一次吧……”老太太见状心疼得湿了眼眶,终于不再是干嚎了。
“母亲,他谋害的不只是我的妻儿,更是皇亲国戚。”定国公只觉得荒唐。
“可我老了,离不开仲儿啊!”老太太下意识地抓紧元昌仲的手:“你让我们母子分离,岂不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儿子不敢。”
听到定国公的回答,母子二人双眼一亮,以为有了转机。
却听定国公又继续道:“既然母亲舍不得老二,那不如就和他一同回乡。”
“逆子!”
虽然老太太更疼爱小儿子,但也知道如果想要安心养老,还是大儿子更靠谱一些。
她没想到自己的长子,如今竟要将自己一起赶出府去。
她当即就被气得两眼一黑,身子就朝前倒去。
还多亏元昌仲离得近,及时扶住了老太太。
“大哥,你这是要连娘一起赶走吗!?”元昌仲知道他大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若是连母亲都压不住他了,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此刻却只想到,若是母亲被一起赶回老家,那他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京了。
若是母亲在国公府,等过段时间,他大哥消气了,再装作病一场,他就可以以侍疾的名义,顺理成章地再回来。
所以元昌仲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怒斥道:“娘都被你气晕了,你这是大不孝!”
老太太原本已经缓过来了,但听到小儿子的话,又立即闭上眼装晕配合演戏。
定国公看着装晕的老太太,和垂死挣扎的元昌仲,就忍不住冷笑,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你、你……”元昌仲没有想到定国公软硬不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道:“我不走,这也是我家!”
可惜定国公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和他纠缠,开口打断了元昌仲的哭嚎:“要么你们今晚离府返乡,要么我明日早朝请陛下圣裁,你可想好了,谋害当今长公主是什么罪。”
说罢,定国公便甩袖转身。
谁知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鹿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稚嫩童声中带着不安哭意:“大伯,你不要朝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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