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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魏雪呈是个正常人,承受不住压力和宿清分手简直是十之八九的事,但显然他如今的模样,已经不再能用“正常”来形容了。
他说很累,可唯独想要见宿清,渴求搂抱,渴求亲密接触。
他也把自己沉溺在性里,之后的几天,每次从宿清这里回去后他都会自慰,用性——性幻想来逃避现实,令自己短暂忘却其他事。就像宿清以前做的,或者说魏雪呈就是宿清教出来的。
他用手指插到自己女穴里面去,自己听自己下体发出粘腻的水声,摸到柔软细嫩的穴肉,再张着嘴软在床上吐气。
瘾吧?是瘾吧。对性爱上瘾,迫切需要心上人的抚爱。
日子就这样微妙地度过,转眼到了该拆线的时候。
拆线不打麻药,魏雪呈有点紧张,扭过头去不看医生。
伤口处传来轻微牵扯的疼痛,他闭上眼睛哼了一声,听见医生问他:“疼啊?”
魏雪呈轻声“嗯”了一下。
“拆线都疼,怎么割下去的?”医生把缝线提拉出来,“以后不要再搞这些,才十八岁,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妈妈养你长大也不容易,她那么爱你。”
魏雪呈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还没待他说话,医生就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动作。
他拍了拍魏雪呈没受伤的地方,说道:“好了,又是一条好手!”
魏雪呈猝不及防,竟然被他逗笑。
“对嘛。”医生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离开,“去吧去吧,不要再来了啊,有什么注意的我徒弟跟你说。”
魏雪呈又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离开治疗室。
门外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跟过来,跟他讲一些伤口的护理方法。恰好钟芝兰站起身来,魏雪呈和她仓促对视一眼,稍微放松了一些的精神又紧张起来,愧疚地低下头。
他依旧不敢看她。
钟芝兰也不提相关的话,就好像魏雪呈只是来看了个简单的感冒,她只是按照前几日的惯例,带他到宿清那边。
或许是魏雪呈常来的缘故,宿清身上没再有新的伤痕。
魏雪呈坐在沙发上,被宿清又拉起手来看。
“怎么这么用力?”宿清还是头一次实打实地跟魏雪呈的伤口见面,面上有些心疼,“缝了多少针,六针吗?”
魏雪呈低声应一声,算是回答,又道:“因为你叫我自杀嘛……所以不敢不用力。”他停顿片刻,“可是我怕真的会死掉,死了就不能见你了。”
魏雪呈小声说:“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很乖……一定别不要我。”
说到后半句魏雪呈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近期情绪敏感,宿清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和避风港,如果说宿清再要和他提分手,那魏雪呈不敢想象以后的事。
才说过不要和医生再见面,而且死掉钟芝兰也一定会悲伤。
他盯着宿清看,心想哥,你不是也觉得对不起妈妈吗?我感觉得到的。所以就别丢掉我,就当是为了她,我甚至可以为了你自杀——所以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为了不让宿清知道他在想什么,魏雪呈凑上去和他接吻,然而宿清只是看着他笑,用手指尖蹭他的脸,眼睛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露出怜惜的神情。
宿清揉魏雪呈的头发:“不是和你说过,等我伤养好吗?”
“你以为是养好伤去做什么?”宿清放缓声音道,“不想见别人,我们就不见了。”
“带你到没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啊,我们去看看海,日出很漂亮,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看过日出。”
魏雪呈仰起头看宿清,忽然又抱紧他,没有回答。
“晚上星星会很亮,其实日落也美,像红色的荷包蛋,海面真的会变成金色,太阳就那么一点点落下去。”
宿清的声音逐渐消失,最后只是贴在魏雪呈耳畔:“你要很乖,乖乖听我的话,我们要看一辈子太阳和月亮。”
“……嗯,”魏雪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却本能似的知道自己要说,“好。”
……
魏雪呈和钟芝兰离开后的三个小时,宿清听见了门铃声。
他打开门,对门口的人叫道:“阿姨。”
钟芝兰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径直走进屋内。
宿清给她泡了茶,钟芝兰没接。她打着手语:【说吧。】
从被带走开始他就在补习手语,现在大致看懂钟芝兰的意思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他的样子您也看见了。”宿清说。
他诚恳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假期结束后很大概率我家会让我转学,我怕他万一……又会做傻事。”
“他压力很大,精神状况不好,您应该也感觉出来了,这样很危险。”
钟芝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而后她才又开始比画:【你想说什么?】
宿清也望着她,开口说:“我想带他单独离开仙城一段时间,就当是陪他
', ' ')('散心。”
钟芝兰瞬间便拧过头,不假思索地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
“不是要带他私奔。”宿清坐在沙发上,吐字清晰,“最多两个月、不,一个月吧。”
他说:“我不会毁掉他的。”
钟芝兰转回来一点,斜斜地用余光看他。
宿清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温柔,平静——抑或冷静地对钟芝兰说:“他应该要有很好、很健康的人生,要去考试,要去读大学,快快乐乐的,让人知道了会羡慕。”
他语气竟有些出神,说到后面却又浅浅地笑起来:“您和我爸爸妈妈不一样,您爱他啊,像他爱您一样,所以他不能一辈子活在对您的愧疚中。”
钟芝兰终于,凝望起他来。
直到宿清说——“我会把他好好地还给你们,还给你。”
她的表情才有一些情难自禁的动容。眼眶居然泛起一点不显眼的红色,钟芝兰向上转动眼珠,让自己波澜的情绪恢复原状。
宿清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腿上,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服,身上有清淡的花香调香水味,叫人一看就觉得他修养良好。
他低声自言自语一般说:“我怎么会让他恨我。”
“他要过很好的一辈子,而不是像我一样。”
风轻轻吹拂布帘,他的声音如在风中消散了,钟芝兰和宿清就这样坐了许久,末了她站起身来。
她说:【最晚这个假期结束前。】
宿清惊喜地抬头看她,也随着站起来:“那到时候要麻烦您……麻烦您帮帮我。”
没有钟芝兰的帮助,他一定离不开这幢偏僻城郊的房子。而现在,他又一次赢了。
一旦人有了爱,就也有了弱点,他真的继承了父母太多腌臜的东西。
宿清还对钟芝兰说:“您不放心的话,反正您随时都可以来这边,找医生打定位芯片在我身体里都可以。”
但钟芝兰只是摇摇头再走近他,微微弯下一点身体,这样俯视着他,比划了一句话:【他会恨你。】
是的,她想明白了。
倘若宿清真的是要带魏雪呈私奔,那么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后,两年后——
魏雪呈一定会恨宿清的。因为他放不下她,她知道的,他是她的孩子,她完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宿清说:“您会给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钟芝兰走出大门,外面阳光很好,她离开的时候注意到院子里有枯萎的栀子花。
已经到了栀子花的花季末期,那些纯白色的花瓣泛出难看的萎黄色,没有人打理,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夏天要过去了,但人们还记得栀子花的味道。
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永远地记住和爱上一种事物,且刻骨铭心永不忘记。
栀子花做到了。
……
数天以后,宿清拆掉了绷带。
他腹上一道口,这道伤和他大腿上的疤痕一样来得很滑稽,当年慕姣把水果刀砸到他大腿上,在他腿上留一个口。
前些天和宿荀生慕姣争执,摔碎了花瓶,锋利的瓷器碎口扎进他身体。他不痛不痒,只是想这道疤应该会比腿上的看起来明显多了吧?可以跟魏雪呈卖惨。
魏雪呈太笨了,之前做很多次都没发现过他腿上的伤痕,不过也不怪他,这个疤实在是很小,他注意不到很正常。
现在就好了,现在他有一个因为魏雪呈留下来的伤口,以后只要魏雪呈一看见就会想起它的来历,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于是在魏雪呈来看他的时候,宿清又拉魏雪呈的手来摸自己,然后抱着魏雪呈说自己安排好了。
魏雪呈,真的很笨。
他舍不得钟芝兰,但他在这个时候,一定会选择跟他“私奔”。
再之后呢,再之后他会开始想念父母,因为钟芝兰从未愧对过他啊,他是不孝的坏孩子,他被良心鞭挞谴责。
真好,真好把魏雪呈教成了这样,魏雪呈变成了一个很爱他,又很善良的天使。
魏雪呈会变得更敏感,会哭,躲着他不让他看见。他要把魏雪呈的脸扳向自己,跟魏雪呈说没关系的,什么样子都可以给我看。
因为完全是他喜欢的样子啊。
不要向我隐瞒,因为我一定是会对你妥协的。
魏雪呈,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让我知道你想回家,真的是笨蛋,完完全全被我掌握住了。
在坐上离开仙城那辆车的时候,宿清在栀子花丛跟魏雪呈接了吻。
就这样带一朵栀子花回家,永远地记住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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