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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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陡然惊了一下。

梁夫人坐在他对面,好像他在想什么她都知道。

宿清的手心发了一点汗,垂眼道:“我不知道,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是无懈可击的一句话——是啊,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的。让魏雪呈回家,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梁夫人语气淡然:“没有吗?那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他先私奔呢?这些事情在仙城,是解决不了的么?”

宿清没有回答,只是很深地,很深地看了她一眼。

梁夫人气定神闲,却每一句都在敲打他。

她的确是人精,或许在先前的对话中她确实有某几刻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一段,但她很快就察觉了,眼前这个她亲自挑的“准女婿”不是什么好拿捏的简单东西。

宿清也在这一瞬间,生出一种不想再和梁夫人继续交流的感觉。

梁夫人比梁礼秋难缠不少,他实在疲惫了,不想在她面前绞尽脑汁,因为他知道梁夫人看出来他还有些小算盘。

宿清索性大大方方地摊开跟她讲:“是,梁阿姨。”

他又承认了一件事,他把自己的小心思剖上台面,对她说:“如果他会因为这个记得我,他记得我的话——”

“我有私心,万一呢,万一他会在哪一天想起我来,再来找我呢?”宿清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小声地道,“现在连做白日梦都不可以吗?”

梁夫人就这样缓慢地,把他剥开了,宿清疲倦地在她面前说:“我想他记得我啊,至少记得有过我吧。”

“钟阿姨知道我们的事情,其实她一开始已经松口了,要是魏雪呈未来还会喜欢我的话……也许吧,就让我有个盼头吧。”

三分的谎言,加上七分的真实,让他变成了一个“好事坏事都被他做尽”的人。坏事是他终究不该和魏雪呈搞成现在这副不清不楚的模样,好事是,他终归决定不要打扰魏雪呈的未来,抱着幻想离开。

他实在看不透梁夫人想做什么,只好拼尽全力把自己和魏雪呈的感情塑造得不是那么“不可理喻”,再突出地告诉她,钟芝兰默许他们的感情。

希望能搏到梁夫人心里的一丁点儿同情和赞同。

梁夫人并未答复,但也不再同他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了他一句:“我能见见那个孩子吗?”

宿清没有第一时间同意或者拒绝,足足有十数秒,他才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嗯。”

“等个合适的机会吧,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因为再过一阵子我就要送他回去了。”宿清说,“那个时候麻烦您出面送他吧……可以吗?我怕他会舍不得。”

直到梁夫人说“可以”,宿清才微松口气。

两人的交谈落下帷幕,梁夫人问他需不需要送他回去?宿清拒绝了,起身准备要离开,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脸色苍白,猛地又坐了回去。

刚刚太过紧张,坐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乍一下子站起身绷到了他的伤口。

梁夫人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宿清摸向自己的伤口处,摇摇头。

他的伤口不深,但拗不过面积大,为了避免敷贴脱落最开始才用了绷带,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就觉得很严重。比如魏雪呈。

梁夫人看他捂着腹部,想了想,换了个问句:“肚子疼吗?还是受什么伤了?”

“跟我父母打架的时候弄的。”宿清说,“可能这几天牵扯到了,没事,我会注意的。”

梁夫人闻言神情凝重起来,叫他坐下不要动,走到门口开门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有人提着药箱过来,看着是个医生,宿清让医生检查了自己的伤口,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开裂。

医生给他处理了伤口,宿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问他相关的注意事项,还有意外的后果。

医生说倘若一直养不好,伤口持续渗液,要考虑感染和脂肪液化,家里没有治疗条件的话肯定要去医院处理。并且处理之前还要再进行清创,到时候说不定会缝针。

宿清说自己知道了,会好好养伤,最后梁夫人还是让人把他送了回去,宿清在街市下了车,给魏雪呈买了黄桃。

申城气候温暖,水果长得比其他城市好很多,除了黄桃外他还买了一些其他水果,香气最大的是芒果,香甜的果味若隐若现地漂浮在空气中。

这些味道让人心情很好。

他回了民宿,临出电梯前,宿清的指尖在自己腰腹上蹭了蹭。

手指下面是凹凸发硬的痂,宿清知道它还没长好,疤都还没怎么发褐变色。

医生刚刚才给他弄完,空气里的水果味道中还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但很快,那些药味就被一些血的味道覆盖了。

他用指甲挑起伤疤,一点点地将它撕开。

表情沉静,眉目冷淡,直到疤痕飞起好一半,他咬着牙,手上用劲儿发狠地拽下一截来。

宿清闷哼一声,几乎不能自抑地弯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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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他的手拍到了电梯壁上维持平衡,装着水果的塑料袋发出“哗哗”的声响,那些果子也在壁上拍打出沉闷的声音。

他喘了几口气,忍着腹部的不适直起身来。

宿清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好着装,伤口新渗出的血暂时还没沁透衣服,他看起来除了脸色白了一些,没有别的问题。

但只要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他恶化的伤口就会露出端倪,被魏雪呈发现了吧?

魏雪呈怎么可以胡思乱想?魏雪呈还是多关心他一下比较好。

宿清满足地走出电梯,他打开房门,一进去就看见魏雪呈坐在屋里等他。

他一边放好钥匙一边道:“今天起好早。”

现在还没过中午,往常魏雪呈都要睡到十一二点才会起床。

魏雪呈低低地“嗯”了一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水果,却转手把水果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他抱着宿清的腰,人贴到宿清身上:“醒过来发现你没在。”

宿清顺手去摸魏雪呈的后脑勺,低头在魏雪呈的头发上亲了一下:“不是早上跟你说过我去看房子吗?”

魏雪呈又闷闷应了他一声,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捧住宿清的脸去接吻。

他要稍稍踮一下脚才亲得到。

魏雪呈感受着宿清的鼻息落在自己脸上,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重回了人间。

他埋在宿清肩上,又说了一遍昨晚的话:“哥,对不起。”

从早上宿清跟他说要出一会儿门后,魏雪呈基本就没再睡着了。

他坐起来靠在床上,发了二十来分钟的呆,慢吞吞地爬下床换衣服。

他在房间里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明明他以前无聊的时候很擅长打发时间——打游戏或者刷视频,可他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魏雪呈烦躁地拿了几本民宿老板准备的旅游书籍来看,发现自己好像得了阅读困难症,看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却连一页内容都没看进去。

他不由得嘲讽地想,也还好是不读书了,不然他这个脑子恐怕连本科分数线都摸不到吧。

魏雪呈在客厅坐如针毡,竟然快要因为“一个人在家”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原因哭出来,他不清楚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听到钥匙声音的那一霎那,如释重负。

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要和人肌肤相亲。

魏雪呈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可是他说不出来,也找不出原因。

他好像变得难以言喻,魏雪呈搞不懂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觉得宿清已经做得很好了,一切事情都被安排好了,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可他就是惶恐。

或许真的像宿清说的那样,他想家了吧。

可是他的家不再能回了。

魏雪呈闭上眼睛,又一次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会让他神经敏感的东西。

他对宿清说:“不要生我气,昨天晚上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好好想了想,我只是想家觉得难过了,有点口不择言,我没有那个意思。”

只有宿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

魏雪呈没等到宿清的声音,又道:“我很爱你,真的。”

谁知宿清问了他另外的话。

宿清问他:“会难过吗?”

魏雪呈一时没理解,抬头看向宿清。

“我不想你难过。”宿清安然地看他,又亲一下魏雪呈的眼睛。

魏雪呈不得不闭上眼,短暂地失去视觉。

“不要总跟我道歉啊,我又不会对你生气。”宿清道。

魏雪呈鼻尖一酸,他还和宿清搂在一起,暂时没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口。

就在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宿清却急促地把他推开了,魏雪呈抬起头,看见宿清脸色不太好。

“怎么……?”魏雪呈愣了一下,“哥?”

宿清捏他的脸肉,语气轻松:“去把水果洗了吧,我想吃桃子了。”

魏雪呈迷茫地“啊”了一下:“好。”

他跑去门口拿宿清买回来的水果,到水槽去洗,民宿里是个开放式厨房,他刚打开水龙头,余光就瞥见宿清径直往卫生间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魏雪呈觉得宿清有点奇怪。

要是往常他不会多想,但魏雪呈最近神经一直都蛮紧绷,他冲洗水果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魏雪呈把那颗水润润的桃子放到一旁,忍不住地转回了身子。

指尖泛着凉意,自来水从手指尖滴落,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握住把手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魏雪呈想,宿清应该不会怪他不打招呼就进来——想知道哥在做什么,宿清的所有事他全都想知道。

他打开门,和洗手台前的宿清在镜中撞了个对眼。

宿清脱了上衣,魏雪呈被镜子里的一抹红色吸引了注意力,他向下看,看到宿清腹上出着血的伤口。

洗手台上摆着医用酒精和毛巾,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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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抽得乱糟糟的抽纸。

看见魏雪呈进来,宿清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叫:“宝宝……”

魏雪呈没想过会是这幅场景,他被顺着皮肤向下淌的血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傻在原地。

还是宿清又出声了,宿清说:“……宝宝,看到就去帮我拿下碘伏吧,酒精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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