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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航逸和沈知砚打了个招呼,目光在这俩人之间转了一圈就知道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挑眉抿嘴看着柏青岑,耸了下肩膀,快走几步追上其他人。
沈知砚和柏青岑慢悠悠跟在后面,很快和前面众人拉开了距离。
“好累,刚从办公室出来,替课代表送作业去了,”沈知砚说,“今天化学作业又没交全,差何梓怡的。”
柏青岑偏头看着沈知砚,嘴角微微扬起来。虽然他对沈知砚忙于别人的事很不满,但每当沈知砚聊起来管班的琐事时,他很愿意听。
“她怎么不交?”
“说是忘带了。”
“忘带……”柏青岑笑,“我用烂了的。”
“你也不交作业啊,老师们不都说你是标准三好生吗?”
“嗯,因为我只不交数学。”
沈知砚笑了:“就知道欺负夏老师。”
上课铃还没打响,他们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地向前走,沈知砚句句不离管班的事,向柏青岑请教了一些关于人际关系的问题。自开学以来他实在是焦头烂额,本身性格就内向,刚上手管班时面对同学各种刁难总是手足无措,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站在哄闹声中看向柏青岑。
最初的那两周,柏青岑帮了他不少事,如果不是柏青岑,他很难融入这个班集体成为一名被大家接受的领导者。
这节体育课没有什么任务安排,集合之后很快就自由活动了。在老师的解散口令发出后柏青岑第一个动身,左右闪避着四处跑开的同学们向沈知砚奔过来。体育课是柏青岑现阶段最喜欢的课,因为可以独占沈知砚。
他们走出操场,沿着弯曲的小道一路走到圆心湖旁的树林里。林子里大树很密,每四片灰色的阴影间有一块小小的明亮,连成又宽又长的一大片。阳光穿透枝繁叶茂的树冠撒向绿草,清透的橘黄和油油的绿色相撞。安静惬意的环境像是有力量,击穿了他们之间的障壁。
他们走在树荫下,柏青岑先开口道:“最近和室友关系怎么样?”
“还行。”
“……宿舍住着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住了两年了。”沈知砚踩着草拖沓着步子往前走,抬头看着层层叠掩的树冠,眼睛被透过叶子缝隙的阳光照得微微眯起来,“早适应了。”
柏青岑知道他在宿舍里并不愉快,前两年就听说过他们宿舍气氛僵硬且压抑,直到上学期沈知砚谈了恋爱情况才有好转。到现在沈知砚在年级里人缘大有改善,宿舍关系已经完全正常了。尽管如此,沈知砚心里总会有根刺。
柏青岑说:“强烈建议你考年级第一,年级第一有专属双人宿舍,挺爽的。”
沈知砚瞥他,好笑道:“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柏青岑也笑,闭上嘴跟着沈知砚的步子走了几步,又道:“说真的,如果你真拿了第一,你选谁当舍友?”
沈知砚爽快道:“谁都行。”
柏青岑点了点头,目光从沈知砚脸上移回来。沈知砚确实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他说:“嗯……不是Alpha就行。”
林子里清爽的空气让人身心轻松,沈知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嘴角翘起来,逗柏青岑道:“那我要是真选个Alpha呢?我觉得咱班老陆那群人挺靠谱的。”
沈知砚顾自往前走,想想也知道此时慢了他一步的柏青岑已经把眼神钉他背上了。
他继续说:“其实选个Alpha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住一起而已,在学校里他又不敢做什么……而且都高三了,谁还有心情搞涩涩?”
柏青岑欲言又止,最终憋出来别扭的一句:“你再骂。”
沈知砚笑着回头道:“你不会还想着呢吧。”
“涩涩是人的本性……你认真的?舍友那事……”
沈知砚嗤笑一声,笑容慢慢收敛回去,挂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神色认真了些:“我比你更了解学校里那些Alpha的人性。”
柏青岑失语,慢慢点了点头。
“肯定是不能选Alpha当舍友的,有呼吸的Alpha都好色。”沈知砚感慨。
“该死,我竟然有呼吸。”
“建议不要呼吸。”
柏青岑没再把话怼回去,安静了很久,两个人一路走到林子外。沈知砚耐不住沉默好奇地回头,看见柏青岑正踩他影子。
“你什么毛病?”沈知砚跳开一步。
“不让我踩……”柏青岑扭捏地走在他身后,“不跟你好了。”
“你最好是。”
斗嘴时微妙的感觉填满了这节平平无奇的体育课,他们不约而同地抛下了之前捋不清的烂事,又找回了最初的感觉。直到下课铃打响,两个人都没有动身,好像回到教室前排那个小角落里做回同桌之后这种美好的感觉就要被击碎了。他们又会成为刻意疏远的熟人,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
于是他们心照不宣地沿着这条长长的路一直走,这条路不通往教学楼
', ' ')('。太阳在天边下沉,阳光由金黄向红色递进,圆心湖边的小道上洒满了夕阳。体育课是下午最后一节正课,高三一班的班长和副班逃了晚饭前的那节晚自习。
这是沈知砚第一次逃课,回头望向教学楼他们班级的那扇窗,看着柏青岑笑着问道:“你猜同学们会怎么想我们?”
“你不如问巡逻的老师看见讲台上没人盯班会在评分册上记谁的名字。”
沈知砚张了张嘴:“那我没了。”
柏青岑笑道:“没不了,我提前给习航逸发了消息,他替我们盯一次。”
“还是你靠谱。”
柏青岑垂眸专注地看着沈知砚,鲜黄偏红的阳光倾斜在他的脸上,划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唇角上。他看了几秒,伸出手:“奖励。”
沈知砚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柏青岑的手心上:“牵牵。”
“低配版牵牵。”
柏青岑收起了手心,攥着沈知砚的手指继续往前走,他们身前的地上是两个长长的乌黑的影子,身形之间两条手臂的阴影汇成一点,好像真真正正牵着手一样。
他们边聊边走,溜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远方身后朦朦胧胧地传来学生们的嘈杂的说笑声。两个人向后看去,看到教学楼大门学生们鱼贯而出,源源不断的干饭大军三五成群地往食堂跑。
柏青岑和沈知砚站在圆心湖与林子之间的那条小道上,路灯用白色荧光把他们在漆黑之中的身形勾出形状。
“走吗?”
柏青岑问。
“走。”
他们转身向着远处的人群迈步,秋天的晚风拂着他们的校服,柏青岑拉链没系,风正撞在里面蒙着层轻薄半袖T恤的胸膛上,清凉的温度叩击里面炙热跳动的心脏。
“今天和你聊天很开心。”他说。
沈知砚看向他,轻声道:“我也是。”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没再说话,很久的沉默,但他们步伐放得很缓很慢,短短的不到两千米的路程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们沿着小路走,沈知砚的目光投向了湖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亭子。那是整个校园里唯一一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他无数次在那里挣扎过。但是现在他不用了,那段最阴暗、最抑郁的时光,他已经熬过去了。
他不用再害怕路过圆心湖,来到湖边不再是以“赴鸿门宴的可怜虫”的身份,而是挺直腰板、悠闲自在地和人并肩遛弯。
沈知砚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目光感伤且释然地望着那个缺了个摄像头的湖岸。
忽然他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他眼神一变,直勾勾望过去。
那个地方太暗了,只能看见一片深深的墨蓝色,还有月光下泛着银色的粼粼波光。
柏青岑似乎没听到,正笑着和他谈去食堂几楼吃晚饭。沈知砚紧张地问:“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柏青岑恍若未觉:“什么?”
沈知砚死死盯着亭子下那个角落,恍惚间又听见一声极弱的喘息,心脏骤然绷紧:“好像……好像有人。”
柏青岑瞥过去,又把目光收回来。
沈知砚心跳逐渐加速,拉住了柏青岑的胳膊,把手心里的校服布料攥得又紧又皱巴:“肯定有人。”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视角挪动之后那个角落刚好被湖面的波光衬得明亮了一点,沈知砚瞪大了眼睛。他看到湖边有两个蹲着的漆黑人影,一个蜷得小小的,似乎抱着头,另一个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但隐约反着光。
……可能是刀。
沈知砚眼皮低垂,咽了咽口水。
他们走出去了很远,那个角落已被甩到身后。沈知砚喃喃:“……那些人,又开始了。”
“嗯,可能是吧。应该是新高一的。”
新的一年开始,珒州六中又续上了新的故事,不知道这届高一又有多少Omega学生被卷入了校园暴力阴暗的漩涡里……他们也许不会爬上来了。
沈知砚心头忽然被压了一个重物,压得他有些窒息。
他一直不敢回头。他想看那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那个受害者是谁……可是看清了他也不能做什么。
“你为什么说是新高一的?这届高一……你听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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