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曦从坳上露出丝丝尖锐的亮光,它刺破河面上的雾霭,或者说,是雾霭把亮光阻隔了,一团透明发光的氤氲仙气飘散在那条河上。
一阵风吹来,树叶飘舞,花儿摇曳,薄雾也被吹散一些了。连夜行船的人看到这一幕,本该是欢喜非常的,因为倘若没有薄雾遮挡前方,就能够少走几条弯路,尽早回到岸边。
可是,雾里边好似有个人影,正在从岸边慢慢走向河中心。
老叟大喊着:“前面何人?是人是鬼啊?”
这人影走得很慢,而且踪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寂静的河面吞没了。等到老叟穿过雾霭后,业已彻底消失不见。
回到岸上,这老叟便在不远处的岸边瞧见一双精美的绣鞋,他回头望向方才看见人影的地方,惴惴不安地坐在地上,思忖道:“莫不是那个‘女鬼’留下来的信物?”
自认为生平兢兢业业,从未得罪过谁人的老叟不敢妄动,更不敢遗漏那双绣鞋。所以,他便一直坐在岸边等,等到真正的有缘人来到。
不过少顷,便有一行人沿着河边匆匆走来。他们一边叫喊着‘湘楚楚’的名讳,一边询问清晨路上的零星行人。
问道老叟时,他便拿出绣鞋给那一伙人辨认。其中一年岁尚小,却样貌老成的姑娘抱起绣鞋便嚎啕大哭起来,直呼:“小姐!小姐!你为何要如此绝情,丢下紫钗一人。你待我如亲人般疼爱,教我读书弄琴,可惜我脑笨,却总也学不会……”
“鞋子……”另一位青衣公子喃喃着,又向他人抛去怨气,说道:“慕容姑娘,你怎能不提前告知于我?这样的事情,你们都要瞒住我不成?”
“我……我那时……那时并不觉得湘夫人是真要去寻死的,她只是心中怨恨,想要与我倾诉罢了。”
那老叟听罢,像是要道清楚前因后果一样解释着,事实上,他不过是在激化事态的发展:“此乃亲眼所见,那女鬼站在河中央,然后突然消息,只留下这一双绣鞋!”
话音未落,青衣公子便从老叟手中夺过另一只绣鞋,表情扭曲地看了看河面,又看了看鞋子,呢喃道:“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原谅我……”
“苏公子,请看……”旁边那位姓慕容的姑娘递过去一封信,信上题字绝笔。
“见信如晤。卿本权行州域之豪杰,志向远大;吾乃街头艺伶,志气短小,幸得湘君垂怜,是以跃上枝头,草民成‘凤凰’尔尔。二者相去甚远,本不该相遇,更不必相知。如今你我二人结合,实乃楚楚一厢情愿,只为报答苏君于危难中之解救,于困境时之接济。毕竟恩仇有分,情爱难别,湘君之恩此生难报,苏君之爱,此生难别。吾身可许苏君,心,却也难别旧恨……”
“吾身虽死,其思永存。临别之际,还望苏君珍重。身在江湖,心悬魏阙者古来有之,皆无一人可尽得逍遥自在,诚如苏君这般牵连朝中大臣者,鲜少人等可得善终。若苏君还念及楚楚之挂念,切记勿要再与朝中大臣斡旋对峙,此等金玉良言,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