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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凤一行三人都在为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只是一个拐角,漆黑的洞窟深处便就此焕然一新,犹如陷入幻境般突然出现一片足以容纳下溪流、青草、花朵、树木的地方。
即使四周皆是厚重粗糙的石壁,似乎能够阻挡住外来的所有事物,奈何窟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漏斗状窟窿,阳光与空气得以顺利涌进洞窟,植物种子、鸟雀虫豸,跟随着一阵又一阵微风,历经过曲折的路途后在这里落脚,成为此地所有生灵中的一员。
人们脚踩在长及脚踝的草地上,每走过一步便能在柔软的草丛间留下一个脚印,渐渐的,被踩断的植根退化为沙土,最终也便成了朝圣者来时所走的路。
蓍草花和其它野花种在一起,在杂乱错落的树根旁、在荆棘丛生的嫩枝下,到处都能看见五颜六色的花朵。一阵风吹过,漏斗状的窟窿会像乐器般传来沉沉的低吟,神树的枝丫层层交叠、延伸至窟顶,几近探出洞外,正与地上花草一起跟随自然的韵律舞动。
瞌睡的松鼠被惊动了,不经意间从树干上掉了下去;蜗居的鸟儿在巢穴里扇扇翅膀,左右顾盼着危险,然后又眯上眼,慵懒地睡去了;偷花采蜜的蝴蝶、蜜蜂仍不忘紧紧抓着花冠,生怕让一阵风吹走似的流连忘返。
此处寂静而不寂寞,这不像是一个人独处时,常常因为过于沉静感到恍然失措,从而不得不借助自言自语来调剂心情。在这里,“静”是一种美德,拥有美德则会使人心胸开阔、神智饱满,美德是一种持续且长久的力量,它能使朝圣者感到即便来时走过多么艰险的路,只要来到此地都能一扫而空。
他们便是在这样安宁、神秘的地方,与其他虔诚的朝圣者一起完成这趟旅途。
为了不触犯戒律,每个人都表现得格外谨慎,沿着脚下的道路一直往前数,有至少百人正在恭候圣女大人莅临。大家围在祭坛前,非但没传出一丁点说话声,反而只顾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那颗神树之下,正有一位女子在为民布道。
神树刚好位于整个洞窟的中央,阳光可以透过窟顶的大漏斗直接照在树冠上,透过婆娑叶缝,将温暖洒向大地。它的枝蔓绵延、根基壮硕,宛若擎天之柱般矗立在洞窟之中荫蔽四方生灵。
鲜卑族的圣女便身处于一个石筑的祭坛上,背靠一圈又一圈树根,旁边不时掉下几片落叶,她仿佛就是神树的化身,迎接着一个又一个朝圣者,听他们诉苦、带领他们诵歌咏句。
“可怜的孩子,你的丈夫离你而去,背负上战争的罪孽,就如同其他人的亲族一样……”
“天神向来谴责无意义的暴行,你们身为亲族,应予同罪……”
“为偿还你的罪行,请你代替丈夫守护好家庭,同时,不忘教导小辈要远离屠戮之行……”
她的声音依然沉稳坚定,在称呼一位面相比自己还要老上几岁的女人为“孩子”时,却总会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对于白凤、慕容嫣、荆棘三人而言。
但是对于真正的朝圣者来说,圣女大人的教诲必定是无上的荣耀与恩赐,是任何黄金珠宝都无可替代的精神食粮。
“下一位。”她站在祭坛之上,招手示意身旁的一位金发女子把前一位丈夫出征未归的妇人请下去,随后有一位面戴赤红鬼面具的白鬓小厮递来一折纸书,待事罢,二人紧接着又端坐回原处,像石雕一样在那儿凝固着。
“寻人启事?”祭坛上的圣女大人静静地说道:“不知阁下……”
一位少年剑客学着其他朝圣者单膝跪倒在地,颔首致意,回道:“在下慕名而来,若是为难圣女大人了,还望恕罪。”
“你要寻何人?”
“恐怕,那是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少年道:“独孤祈,不知圣女大人可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