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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气正在蒸腾,缓缓萦绕而上结成积雨云。它们原本是比蜉蝣还要微末的存在,只能依靠无数个相似的个体融合在一起,一点点壮大,不知不觉中变换着形态,最后完成惊人的蜕变。用肉眼难以觉察这些事情,在夜里自然就更难了,但只要到翌日清晨,初生的日光照进云霭,一层一层包裹得厚厚实实的阴云便显现出来了。
这一日清晨,集结的战鼓很早便响起。须臾,五千人马整备齐全,他们背对着大营面向东方列阵。
大家都清楚明白,本营无险可守,一马平川,若不撤退便只能应战,是以人人面带愁虑,踽踽不能自信。
“五千人对数万人,如何能敌?”
阵中有一员大将,领缀金翎,身着红袍重甲,生得一副黑面,长着蜷曲的黑色虬须与头发。他骑着战马,举起手中的偃月大刀指向天空,问道。
“你看,漫天阴云密布,势必有暴雨来袭!”他扭头转向左侧,面对那位少年将军说:“白凤将军可有对策?”
但见白凤头戴银盔,着白袍银甲从阵中御马走出,昂着头看了一圈,回道:“以不变应万变,就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去做吧。”
“好!”黄一笑说罢,便即命令军旗手举旗示意全军原地修整,然后开始自己的站前演说。
“将士们!弟兄们!看看我们身后,那就是我们的大营,前方即将来到的,是柔然人的数万大军。我们,无路可退了!”黄一笑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继续昂扬地说道:“活下去吧!若能拼尽全力活下去,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众人听罢,皆神情庄重,不知所言。
身畔旁的沈琼枝背负圆盾,身着轻巧的裲裆铠,在听完黄一笑的一番演说后不禁热血沸腾,浑身战栗不止。
“沈姑娘,待会儿你跟紧我,记得,千万不要放下武器!”黄一笑问候罢,随军暂歇。
果不其然,未过少顷便有快马来报,只道敌军距离本营仅剩咫尺之遥,黄一笑马上命令全军戒备,军旗手旋即竖起旗幡,打出“讨贼平乱,替天行道”的旗号。
远处的草坡上开始逐渐聚集百众、千众的柔然士兵,他们占据高地,将整个东面围得水泄不通。
却说有一个精通汉语的柔然人从敌阵中骑马奔来,他往这边大吼道:“前方是谁人的部下?”
黄一笑道:“我们不属于任何人,我们是义军!是要把你们赶出这片土地的人!”
“哈哈哈……”那柔然人大笑道:“阁下兵少将寡,何以抗衡我部数万大军?我家将军乃是柔然王储君,他宅心仁厚,素闻黄泉将军骁勇善战、白凤将军智勇双全,是以不愿痛下杀手。只要你等愿意归顺,将军一定重重有赏,无论是封地、牧场还是女人,只要阁下想要什么,将军就能给你什么!”
黄一笑听罢,便即怒斥道:“我们想要的,就是让你们滚出这片土地!你家将军能做到吗?莫不是要我们帮他一把,将他的狗头砍下来祭天,助他魂归故里?哈哈哈……”
众义军将士闻后,亦是放声大笑,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同时也给柔然人吃了个闭门羹。
前来劝降的小卒见劝降无果,马上打道回府禀告柔然王储君。话说此人正当风华正茂,乃是急需建功立业之际,所以即便知道天色有变,他依然决意开始率兵冲锋,准备围剿义军。
黄一笑见状,便即再次高举偃月大刀,直言道:“举起你们的兵器,像是要舍弃自己性命一样去干吧!”
“左右都统听令!”白凤马上附和道:“随我率骑兵兵分二路沿侧翼进击,袭扰柔然主力。”
“其余人等原地结成龟甲阵,与我一同死守大营正门!”黄一笑话了,随即与沈琼枝一同下马潜伏进龟甲阵内准备抵御柔然人的冲击。
军旗手开始变换着旗帜,约莫两千轻骑从战场两翼分兵前进,旨在尽可能牵制住柔然进军的速度;余下三千步卒在大营前组成一个奇妙的龟甲阵,他们摆出死守的态势,使柔然人不敢贸然进犯,他们以为义军所守卫的大营里果真藏满了辎重或者重要军情。
率先抵达战场的柔然骑兵经过几轮冲锋未果,很快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打算能够一口气剿灭义军,而是令步卒集中兵力攻击龟甲阵的弱侧,然后让轻骑从侧翼溜进大营内,最后迫使在营外固守的三千余义军步卒既没有后援,也不能向前突围,彻底陷入死局。
白凤见柔然人当真如自己所料根本不欲死战,因此只会采用偏保守的战法。他随后佯装调兵回援,令两路轻骑放弃所有到手的战果,全员直奔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