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这一日也是如此,钟子罄又挖出了一坛父辈便埋下的女儿红,笑道:“这是我娘怀我那年我爹便埋下了的,说是等女儿出嫁之日再取出来宴客,哪知却生了个儿子出来。<s。好看在线>唉!二老双双英年早逝,也没有给我再添个妹妹,看来是永远也用不着了。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将它了账了。”
林凤生笑道:“钟兄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当真是受宠若惊了。等不到妹妹出阁,便待钟兄大婚之时再喝不迟啊。如此佳酿若是被我二人就此鲸吞牛饮了岂不可惜?”
钟子罄拍开泥封,登时酒香四溢,倒了一碗给林凤生,哈哈笑道:“哎呀,兄弟说的哪里话来,此事渺茫得很,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不提也罢。”
假意咳嗽了一声,又道:“诗仙李白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便是说人生在世须当及时行乐,得意之时如此,不得意之时更当如此。”
说着自己也倒了一碗,双手举起道:“来来来,我们兄弟二人先干了这一碗。”
林凤生豪兴大发,端起碗叫道:“钟兄说得好,干了!”
两人酒碗一碰,俱是一饮而尽,大赞:“好酒!”相视哈哈大笑,坐下身来。
钟子罄一面斟酒一面问道:“劫走粮饷的贼人至今杳无音讯,不知兄弟有何打算?”
林凤生沉吟道:“唉!此事当真棘手。在粮饷没有找回来之前,是万万不能跟张结巴开战的。眼下只有先前往哀牢山探查一下贼寇的底细。”
钟子罄也沉默了片刻,将斟满酒的碗轻轻推到林凤生面前,说道:“你也不要太过心焦了,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大队人马到来再做计较不迟。你若是去了哀牢山,此间一旦有事发生便没了主事之人了。”
林凤生点了点头,道:“钟兄所言也有道理,那么我再等等吧!义军的各路豪杰应该就快到了。不说这个了,咱们来喝酒吧。”说着举碗相敬。
钟子罄心知此事尚未查出眉目,多说也只有徒增烦恼,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殷勤劝酒。
钟子罄连用了两日药,老妇身上的厉风之疾已有所缓解,经过众女子的连番安慰之后,丧女之痛亦渐渐抑制,心情平复了许多。她本姓余,众人便叫她余婆。
两人正自饮酒,余婆出来行礼道:“这里日多谢神医照顾,老身自觉身子已好了大半,想到小女的埋骨之处去瞧一眼,不知可否?”
钟子罄道:“此疾顽固异常,用药不可一日间断,还是等身子大好之后再去吧。令爱已入土为安,不必挂念。”
余婆对钟子罄敬若神明,听他如此说便也没什么异言,当下又对钟子罄感恩戴德了一番,在院中晒了一会儿太阳便即回房去了。
林凤生望着余婆的消瘦的背影,问道:“钟兄,不知余婆的疾患还需多少时日方能治愈?”
钟子罄沉吟道:“不好说啊!短则一年半载,长则十年八年。此疾虽然也会传染,但不同于瘟疫,没有那般厉害,因此我遇见过的至今也不过两三例而已,治好的那一例足足花了三年时间。”
林凤生又好奇道:“此疾当真那么可怕么,怎的世人见了患者便如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钟子罄微微一笑,道:“《黄帝内经》云:‘疠者,营气热时,其气不精,故使其鼻柱坏而色败也,皮肤伤溃。’《素问?长刺节论》亦云:‘病大风,骨节重,眉须堕。’也就是说得了此疾之后,眉毛会脱落,鼻子会塌陷,容颜乃至周身肌肤都会溃烂。这其中的痛苦又岂是人人都能忍受得了的,又因为会传染,人们当然就怕得要命了。”
林凤生听得神色一凛,默然点了点头,道:“幸好余婆能想得开,若是换作寻常人即便不自寻短见只怕也会自暴自弃,那样救治起来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钟子罄点头道:“不错,我之所以救余婆也是看重了这一点,她虽然也曾有过寻死的举动,但那时出于伤痛爱女之死,并不是因为得了恶疾而厌世。若是自暴自弃拒不配合,即便施术者医术再高明百倍也是枉然。药王孙公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即不须与疗,终有触损,病既不瘥,乃劳而无功也’,因此我对于患了此疾的病人遵循的也是这个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