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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后背上的伤我自己涂不到】
祁勋推开房门时,里面的那个少年正身披一条薄毯,抱膝盖静静地蜷缩在座椅上。
听到声响,少年埋在膝盖间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略显疏离的瞳孔朝门口看了眼,而后又将头埋了回去。
男人屏退了身后的人,关上了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脚步停在了少年的身侧,幽深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头顶,语气低沉而严肃:“听说你是廖呈的人?”
座椅上的人没有说话。
祁勋皱了皱眉,伸出手想将人拉起,触碰间,那人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薄毯下,蜷缩着的人身上什么也没穿,过于纤瘦的白皙躯体上有几处青紫色的淤痕,肩膀上,一个黑色纹身格外醒目。
纹身就一个字——廖。四周的肌肤还泛着微红,似乎是刚纹上去不久。
祁勋愣住,目光不禁停在了那后背上隐隐凸起的脊椎骨上,蜷起的瘦削身躯让那流畅的弧度格外明显,弦月般的线条在灯光的照射下还隐隐泛着光。
“可以给我件衣服吗?”少年的声音同他的神色一样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男人的举动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祁勋收回视线,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人苍白的侧脸,半晌后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内又只剩下姜羽一人,低头看了眼垂落到地上的毯子,过了会儿后还是没有捡起,他闭上了眼继续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祁勋关上门,蹙着眉看向守在门口的人,“你们哪里找到这个人的?”
手下尴尬地低着头,“我们……我们到廖呈住处的时候,他人已经跑了,但卧室里还剩下这个人,看他的样子,可能在廖呈逃走之前,他们在……”
“所以你们就把他带回来了?”祁勋声音渐响。
手下忙解释道:“因、因为据说廖呈鲜少带人回自己的住处,这人能出现在那里,只不准已经跟了他很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带了回来……”
祁勋烦躁地点了根烟,“那最好真的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他深吸一口,脑中不由浮现少年淡漠疏离的眼神以及那苍白瘦削的赤裸躯体。他抽了几口后就将烟踩灭,大步向外走去,“去给他弄身衣服,顺便……找个医生,替他检查一下伤口。”
时间到了第二天,让祁勋没想到的是,他刚一到达此处,就看见一个男人正捂着流血的额头踉跄地走出来。他不由地快步走到门口,门内,身穿白衬衫的少年端坐在桌前,正缓缓将手里的台灯放回桌上,沉静安然的神色如同与刚才那一幕毫无关联,当然,如果台灯上没有残留的血迹,祁勋差点就要真的那么认为了。
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门外的男人一边擦拭头上的血迹一边艰难地解释道:“我……我只是想替他检查一下伤口,没想到他突然……突然就……”
姜羽看了一眼医生的额头,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随后他低下了头小声道:“抱歉,条件反射。”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下次要掀我衣服的时候,麻烦提前告知我一声。”
祁勋低头看向垂着头的少年,那淡漠面庞上隐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他沉默了半晌,随后转过头让手下带医生出去,自己则独自走了进去。
男人拾起倒在一旁的凳子坐到了少年的身旁,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那眼眶深邃的侧脸上,过了会儿后才开口说道:“我需要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少年同昨日一样,依旧不给他任何回应。
祁勋等了几秒后便打开了医生落下的药箱,拿出药水和棉签后径自将他的衣服缓缓拉了上去,静坐着的人并没有反抗。
他将沾着药水的棉签滚过那一处处伤口,力道不算温柔,可那人依旧只是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如同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
涂完药后,男人将东西放回箱内,威严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下达命令,“晚上自己再涂一遍。”说罢他起身向门口走去。
此时,姜羽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离开的背影,眉头不禁越皱越深。
夜里,他独自坐在桌前摆弄着一根棉签,眼底满是沉思。许久之后,他丢下手中的棉签直接走到了门口,对着门外的守卫大声道:“我有话要对你们老大说。”
外面的那两人没有回应他,他也并没有在意,而是转身直接躺到床上开始睡觉。
第二天清晨,门外的嘈杂声吵醒了还在睡觉的少年,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那个男人看上去还是如昨日一般不苟言笑。看向还躺在床上的人,男人开口道:“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姜羽困难地撑起身体后淡淡地应了声。随后,在男人略带怀疑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他侧过头看向伫立在一旁的人,声音还带着困意,“后背上的伤我自己涂不到。”
站着的男人不由地抿紧了唇,过了许久,声音低沉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少年大方地嗯了声。
祁勋眸色
', ' ')('深沉地看着床上的人,过了许久,他步伐略显僵硬地走到桌前打开了药箱。
姜羽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露出的那只眼睛全程都偷偷观察着床边的人,见那人不仅未被激怒,反而还真的去给自己拿药后,他除了有一丝讶异之外,心底那从昨日起就滋生的不解与困惑不由地更深了。
祁勋坐在床沿处直接掀起了他的衣服,目光看向了后背上那几处青紫色的伤口,大部分似乎已经变淡,只有个别几处比较严重的还未有好转的迹象。他绷着脸给趴在床上的人上药,冷冷地开口问道:“怎么弄的?”
这次,少年终于回应了他的话,“玩得太过火把人给惹生气了,那几个变态总得朝我泄泄愤。”语气很是轻松,似乎还透着一股不屑。
祁勋愣了下,“你难道不是廖呈的……”他抬起眼眸,视线正巧对上那闪着光的瞳孔,一时间没再说下去。
趴着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埋在枕间轻笑了一声。随后他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转过头直直地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话语沉静而清晰,“我昨天那样子似乎是让你们误会了什么,我和廖呈并不是你们猜测的那种关系。我认识他也不过就两天,所以,你们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任何你们想要的讯息。”他冲男人露出一抹笑容,“这样,你还打算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吗?”
少年脸上的笑容丝毫掩饰不了他神色中的疏远与一丝傲慢,祁勋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双自带距离感的眼眸,而后不为所动地继续给他的伤口涂药,处理完后便将药水放回桌上径直离开了。
姜羽撑在床上看着关上的房门,他收回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搞什么?”
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个清晨,那个神色内敛、不苟言笑的男人又在同一时间打开他的房门,巨大的动静将还在睡梦中的他吵醒后,男人淡定又熟练地给他上药,接着又一言不发地关上门离开。
又过了几日,后背几处严重的伤口因碰了水的缘故,逐渐开始发炎甚至化脓,姜羽趴在床上静静看着身侧神色越发阴郁的男人,那人沉着的目光正专注地集中在他的后背,处理中的伤口隐隐传来了刺痛,他忍不住反射性地闪躲了一下,男人立马按住他的腰,语气严厉道:“别动。”
看着那人认真且威严的神色,姜羽一语不发地将头埋进了枕头中。
随着日子的推移,姜羽逐渐形成了一种可怕的生物钟,每天早早地睁开眼等着那人上药,晚上早早地躺下以保证第二天白天能醒来,他数年来混乱的生活作息第一次这么规律过。
不过时间久了,渐渐地,他开始变得有点烦躁。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以及和房间相连的那个小小的洗手间,除了能满足他的最基本生存需求以外,他根本就无事可干,甚至就连每天的饭菜都是通过门上的小窗口递进来,能见的活人就只有那个和哑巴没区别的男人。
尽管他确实很擅长忍受各种恶劣的环境,但长期处于这种密闭的空间中,只要还是个正常人,那早晚都会被逼疯。
于是这一天,他躺在床上再度认真思索并分析起了那个男人的心理。
他早就告知过对方自己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那人怀疑自己说谎了,那应该用些手段逼他说实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亲自照顾他。
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心底认真思索着,自己的伤口愈不愈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一分钟后他翻了回来,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双眼不禁微微眯起。回想起这几天遇到的一堆变态,这个男人虽然是最奇怪的一个,但或许本质和他们并没有区别。他每天坚持给自己上药,该不会是想等伤口好了后再对自己……
翌日清晨,当祁勋再度走进了那个房间时,床上的少年今天并没有提前醒来,他整个人趴睡在被窝里,露出的半张脸似乎还陷在沉沉的睡梦中。
他走上前掀开了被子,视线落下后却不由地愣住了。
被子下,少年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赤裸的身躯就直直地暴露在他的眼底。
上一秒还闭着的眼眸此刻却缓缓睁开,少年撑起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愣在原地的男人,随后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人拉倒在了床上。紧接着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他大腿一伸,直接跨坐在了对方身上,那带着一丝妖冶的眼神直勾勾地停在了身下那人震惊的面庞上。
将手撑在男人的胸口,姜羽俯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着,他的脸越贴越近,就在即将触碰到男人的耳垂时,身体猛地被一双大掌推开。
男人喘着气站起身,眼底的愤怒十分明显。
姜羽倒在床上,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得呆愣愣地注视着床边的人。
祁勋饱含怒意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半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砰——!”房门被用力砸上,姜羽不由地一激灵,他回过神来,皱着眉掏出了藏在被子底下那个还带着干涸血迹的台灯,语
', ' ')('气有些颓败,“这人到底搞什么啊……”
门外,神色慌张的手下紧紧跟在一身怒气的男人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人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有没有可能他也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快步走的男人没有给他回应。
手下继续暗自猜测着,自家老大每天清晨都会去那个房间呆上几分钟,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但左不过是为了廖呈那些事,不过几分钟能问出什么?而且还把那个廖呈的姘头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人家就更不可能屈服了。
手下越发困惑,老大难道是想用温柔战术逼人就范,然后今天彻底宣告失败了?
于是他斗胆提议道:“老大,实在不行就还是得来硬的,把他带到地下室绑着,他要是不肯说就拔光他的指甲,他看着挺柔弱的,估计用不了几下就招了。”
祁勋停下脚步,阴冷到可怕的目光看向自己这个聪明的部下,“你如果再多说一个字,我会教你怎样才能彻底闭嘴。”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坐上车离开了此处。坐在车内,祁勋抽着烟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如果说刚才在房间内,他是因为少年放荡的举动而生气,那么出来后他更气的,其实是他自己。
回想起数日前少年的话语,他心下已经明白,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价值,可不知道为何,他却没由来的不想放人走,于是他就借口那人还需要别人帮忙涂药试图说服自己,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将人留了下来,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好心到会去关心照顾陌生人的慈善家。
而在刚刚,他更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那么生气,他清楚自己还不至于像个二十几岁的愣头青年一样,会爱上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少年。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人能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并不相熟的人轻松做出那种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曾对着别人做出过类似的事?虽然少年说他和廖呈不是那种关系,可他脖子上还是有廖呈留下的纹身,是不是和他也……想到这里,祁勋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他深吸了一口烟,闭上了紧锁着的眉眼。
另一边,姜羽心不在焉地开始穿衣服,昨晚设计好的这波操作成功将他自己给整迷惑了。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满脸写着沉稳严肃的男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无端对人好的大善人,自己既没钱也没别的利用价值,本以为能让他看中的就只剩自己这个人,还想着借此算计一波,然后借机逃出去,可没想到他连自己都不图,那他图什么?
而且他总觉得刚才男人那愤怒的表情似曾相识,姜羽坐在床头搜寻着记忆,许久后突然神色一亮。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以前在酒吧寻找下手目标的时候,曾无意中见过有家长进来抓自家夜不归宿的小孩,当时那个父亲提着孩子的神色像极了刚才男人的表情。
姜羽表情逐渐麻木,自言自语道:“他不会是想认我当他儿子吧?”
不过随即他就冷哼了一声,打消了这个荒诞的猜测,“有的是女人给他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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