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沣华大商行陈老板有一名千金小姐,名陈星若。是北城的名媛,听闻长得娇美动人,也早早有了婚约,是父辈定下的,与如今在南边称霸一方的少将军,梁嘉。众人皆称这是天合之作,只有陈星若一人不满。
当然作为受过新式学堂教育的大小姐,本身对这种带着封建色彩的婚约不满,何况她知道如今军阀割据,素闻这些军阀将领作风不正,花天酒地,少不了盘剥百姓。一听说他北上,就吵嚷着要和父亲说取消婚约。
陈老板当然不会听她的,不过他害怕女儿一下子做出要出走的举动,便妥协道:“你未见他人,不可妄加评论。你同他南下,与他相处一段时间,顺便游历一番,过几个月他又要北上,你同他来,到时候再看看如何?”
父亲还算开明,退了一步,她也不再任性。陈星若陪同父亲在沣华酒店接见他,旁人皆只说梁嘉年少有为,或者颇有英雄气概,却无人和她说他长得如何俊美。梁嘉跟着旋转的玻璃门进来,高大挺拔的身躯,长长的风衣,里面穿着西服,更显他英姿勃发。
梁嘉很有礼地向陈老板问好。他当然注意到旁边出众的大小姐,穿着水蓝色的旗袍,曼妙的身段一览无余,手臂上挂着貂毛披帛,因她长得娇美可爱,所以并不显得风尘。
见他望着她,她赶紧偏过头去,不礼貌的样子被陈老板训斥了。
梁嘉对婚约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父辈的约定,他更不会去失信,只不过家里多了几口人吃饭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但事实上,只有他身边的钟副官才明白,梁嘉的眼神有意无意会看向陈家小女,或许上官自己都没发现呢!
陈星若一回到家里,一旁的丫鬟柳儿便无奈说道:“这梁将军是长得这么好看,大小姐您还挑剔啊?方才被训斥了,可留不下好印象。”
“长得好看,那我怎么知道他品性修养如何?要是大字不识,为人粗俗,那可怎么办?”陈星若才不管,q她就要反抗。若能烦到这位梁将军主动开口解除婚约,就再好不过了!
柳儿只能心里默默纳罕,他刚才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可是文雅非常,大小姐还看不出吗?
陈星若是打算就一路为难他。想必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刁蛮无比的千金,她只需要好好扮演即可。很可惜,她演戏并不真。
一上车,她就坐在梁嘉旁边,斜对面是钟副官。柳儿和戴妈在另一辆车。她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打哪儿开始自己的挑剔。
还未等她想明白,车突然急刹了,她不可控制地往前倾去,被梁嘉给拉住了,他的皮手套还触着自己的手臂,刚想开口嫌弃他,却被他抢先一步解释:“方才唐突了,陈小姐。”
“谢谢。”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气个半死,本不该说谢谢的!但是话又收不回去了,只能气鼓鼓地看着窗外,再寻计划。梁嘉见她这么别扭,心里倒觉得她好玩极了,对她更是在意几分。
陈星若觉得他总是瞧她,总算寻了个机会,大声说:“你看我干吗?登……登徒子!”
钟副官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长官,梁嘉却泰然自若,摸了摸自己的皮手套,“陈小姐生得美,人皆有爱美之心,何况你我有婚约,梁某看你也算人之常情,这算不上什么登徒子行为。。”
“再者,”梁嘉带着笑意同她说,“你如果没有总是看我,怎么知道某人总是看你呢?”
陈星若哑口无言,被他夸的心里又开心,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又是气鼓鼓地望着车窗。
上了火车,照例又是他们俩并钟副官坐一等车厢。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事务,她听又听不懂,也不敢厚着脸皮打断,只能靠着窗看看窗外的风景,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梁嘉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层重量,才发觉这陈家小女把头靠他肩膀上了,睡的香呢,似乎还不满意现在的位置,像小奶猫一样,在他的肩膀和颈窝钻来钻去,好在梁嘉身量高大,她又娇小,恰好能枕得舒服,她倒是会享受,梁嘉也闭目养神,随她去了。
她一醒来,就发觉坏事了,她原本靠着窗,怎么就靠着他了!万一她睡着流口水了呢!不仅没揭到他的短,还暴露自己!所幸她撇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水渍,装着糊涂睡到窗边,却被他一言打醒,“陈小姐可睡的舒服?如今快到站了,也该醒醒神了。”
“哈哈。”陈星若讪讪笑了。一大堆军官就在站台等着,整肃有礼。钟副官说他要先去军营里,因而先用车送她回梁公馆。
去到公馆,她见多了富丽华贵的别馆,就不稀奇了。只是少了人气,钟副官带着几个佣人妈妈上前来见她,“陈小姐好,我是……”
“在这里,直接就叫我夫人罢!”她就要让梁嘉尝试到这公馆里有女主人的坏处。凡是懂礼的,也不会这么敢摆主人谱。众人皆无措,钟副官首先叫了声夫人,众人就也跟着叫了。
钟副官料想上官有一日就会栽在这位娇小姐手里的,这时候提早叫了也没事。不过等梁嘉回来了他又报告了一番,梁嘉只道:“这段时间,她要办什么事情都顺她意。有特别的再来
', ' ')('报。”
梁嘉不在时,她便不会去挑三拣四。晚饭时,正想说做的不好吃,一入口就感叹这些饭菜可做的真合她口味。
“好吃吗?”
“嗯!”陈星若点点头,梁嘉坐在主位,她的回答很意外,原以为她要在这里挑剔的。陈星若想了想,没什么劲,天大地大,吃饭为先。
第二天在吃早饭,梁嘉就不见了,说去了邻市有事情。陈星若是有点气馁了,人见不到,怎么搞小动作都没有意义吧?
但是她可以花他的钱啊!她忽的想到,顺便在省府游玩几番,不是很惬意!接下来几日,她吃喝玩乐都划在梁公馆的账目上,在服装店买了很多衣服。旁人一听她是梁公馆的,也猜到了她可能的身份。
倒也奇怪,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商行老板,对梁嘉都是赞誉有加,治下有方,井井有条,找也找不出几条缺点来,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新洋装,顿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听楼下他好像回来,她赶紧下楼,梁嘉也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几日疏忽了陈小姐,委屈你了。”
“不过听说你置办了很多东西,”他看了她身上的新洋装,“很漂亮。”
“我……我花了很多钱!”
他脱下披风,这么个动作他也能做的英姿飒爽,眉眼舒展,“左不过是多增些聘礼罢了!陈小姐不必介怀。”
“什么……”她又是闹个大红脸,“这和聘礼有什么关系啊!我……”她又急冲冲跑上楼去,不想看他了,
这陈小姐,怎么和几岁小孩一样,梁嘉好笑地摇摇头。
翌日早晨,吃早饭时,她听到梁嘉说要去省政府,并且还要去军营。她忙举手说自己要去。梁嘉一改之前轻松的语气,严肃道:“要是去了,犯了什么规矩,我也会按例处置,你还去吗?”
“我……我又不会捣乱……”她心虚道。平时她肯定会分场合,但现在是要惹他不快,快快把她送回北城。他都先说了先决条件,这让她要怎么做啊!
到了省政府后,她果然一路上乖乖的,一举一动倒是大家风范,落落大方,这让梁嘉是意想不到的。实则是陈星若想要闯祸,也没有足够的脸皮。到了门口,梁嘉还在谈话,她则是左顾右盼,看见远处的争执,貌似是拉黄包车的车夫不小心摔了一跤,顾客正和他在扯皮。
陈星若原不想管,也不想看。如今乱世多少可怜人。可总能看见那瘦小车夫哀求的样子,那瘦的不行的小腿溢着血,她看梁嘉注意不在她这儿,便让柳儿拿些钱去料理了这事。
柳儿回来和她汇报完,一转头就看见穿着军服的梁嘉目光灼灼,她说:“可以去军营了吧?”
“陈小姐真是善心,不知道能不能救的了天下人?”
陈星若看他脸上带着点讥讽,不知道为什么更是生气,“我没有善心,也没有梁将军这般英雄气概,能救天下人。小女子能救眼前人就好!”
车内一片静谧,梁嘉思量许久,过后抱歉道:“我的认识不如陈小姐,梁某借此自嘲,见谅。”
陈星若肯定不理他,就当作没听到一样。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军营,得知来她的身份,众人都在起哄,可是见陈星若冷若冰霜的样子,又很快地住了口。梁嘉有意向她赔罪,手下提出要同他比试操练一番,他也欣然答应。
陈星若坐在一旁,其实并不想看他。但是周围的喧闹,因试炼而火热至极的气氛,使她不自觉地看向中间的场地。
梁嘉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就与那人缠斗起来。那人毫不留情,两人打的不相上下,看得陈星若也紧张起来。
众将士都在热烈起哄,转眼间那人就把梁嘉摁倒在地上,还在那黄土地上拖了一会,陈星若直接惊叫出声,攥着柳儿的手。柳儿才奇怪呢,“大小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谁紧张了啊!”陈星若才发现,回过头去梁嘉却反败为胜,压制住了那人,周围的兵都齐声倒数五个数字,场地内沸反盈天,口哨声鼓掌声融成一片。
梁嘉还在喘着气,却下意识地在找陈星若,她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是在为他骄傲,只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又是别扭地看向别处。
吃完晚饭洗漱后,陈星若想直接找梁嘉讨论关于婚约的事情,她不是个演戏高手就不如摊开了说。走到书房,才发现他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看着分明,有很强的力量感。但是背上有很明显的擦伤,渗着血。
她忙转过身去,可是梁嘉已经发现她了,咳嗽一声,正想去换衣服,陈星若却道:“我……给你包扎吧。”
原本这种伤口第二天找护士就可以了,何况他经常受伤,就更不放在心上。
“好。”
陈星若看着是个娇小姐,但做事却很妥当的,步步到位,没有什么差错。这更让梁嘉奇怪她先前的动作与他了解到的不一致情况。可是同样是包扎伤口,他对她指尖的触摸颇为敏感,触碰到的地方,肌肉就紧绷着。
他呼吸也有些不畅,说道:“随便弄一弄就好了。”
', ' ')('陈星若却不依他,“不行,没有包扎好会感染的。”后又想到他不会是嫌弃自己了吧?心里又有点失落感。
包扎完后,看着他背上的一些伤痕,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说不出口婚约的事情,只得作罢。道了晚安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钟副官才想起来梁嘉背上可能受伤,正想现在立刻叫护士上药,梁嘉摆摆手,“陈小姐帮我上药包扎了。”
有情况哦,钟副官放下电话,梁嘉见钟副官朝向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解释道:“她心善,来替我上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陈小姐如此心善,如果是副官受伤了,要陈小姐来上药,她肯定是答应的。”
“她又不是护士,你要是哪不好了,现在叫护士也来得及。”梁嘉没好气地说了他。副官憋着笑退下了。
梁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想到陈星若,都会不自觉地带着微笑。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星若也懒得再搞什么花样了。之前怎么做事,她如今在梁公馆就怎么做。她决定三个月后北上再和他说婚约的事情。在来的时候,梁嘉再怎么样,对她都是照顾有加,对她也有绅士一样的礼仪,也不忽视她。礼尚往来,也不该在这段时间给他添麻烦。
一想通这个,她的日子就明朗了许多。她很快和梁公馆的下人们熟了,每天出门所见所闻,都会在饭桌上分享给梁嘉。梁嘉发觉她很细心,会在所见所闻中发现问题。只是她缺乏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梁嘉就把这些问题拎到省政府说去。梁嘉也会说一些政治场上的笑话,抑或是军营里的一些故事给她听。她也很爱听这些见闻。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三个月的时间流逝很在意。恰好中秋节到了,节后她就要回北城了。柳儿问她要不要先打包好衣服。
“这么快打包吗?”
“小姐,你不知道你买了多少衣服!梁将军还给你添置了好多衣服和首饰,要收的话还要花一阵子时间呢。”
“你先别收吧,先把那天他给我订的那件绿色洋装拿出来。”今晚城内会有一些节庆活动,晚上和梁嘉一块出去。
等到晚饭后,梁嘉才出现,他还穿着军服,不过他穿什么都是英俊挺拔的。陈星若这般想。
“今晚全城要严管,就拖了一点时间。走吧。”他架起手臂,看向陈星若。她穿着那天他特意让服装店定做的旗袍,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包,显得她纤侬有度,十分娇俏动人,眼眸亮亮的,丝毫没有等待的不快,高兴地挽着他的手。
两人的关系实则已经很近,可没有人去捅破那一层纸,就这么相处着。各地的节庆活动大同小异,只是南地更多小河小溪,显得更加柔情蜜意。过桥时候,她看见河面上漂浮着小小的河灯,莲花座上点点荧光,像是地上的银河。
“那边可以放河灯,要去看看么?”梁嘉指了指远处岸边的一块地方。陈星若点点头,随着一起去了。梁嘉取过河灯,交到她手上,嘱咐她别烫到了。到了河边,梁嘉同她说:“这条河叫相思河,据说许愿很灵敏。”
陈星若不相信这些,但节日的喧闹繁华,三三两两同行人脸上开心洋溢的表情,河岸边街道边灯火繁华,河流的波澜就像漫天的星河,她瞧了瞧他的神情,也格外柔和。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扫兴。
他们一块小心翼翼地放下,陈星若默默闭上眼睛,张开眼后发现梁嘉好像没有闭眼睛,不满道:“你有许愿吗?”
“当然许了。”
陈星若嘀嘀咕咕:“明明没有闭眼睛。”
“我是在心里默默许的,”梁嘉解释道,“你不相信,我还可以说出来我的愿望。”
“啊!”陈星若立刻捂住耳朵,“愿望说出来,是不灵的!”
“不,”梁嘉就站在树下,繁华的灯火照的他格外温柔,黑黢黢的眼睛就沉沉地看着她,“我觉得我的愿望会实现的。”
“我的愿望是——”她的心在狂跳。
“砰——”天上打出了大朵的烟花,可是他的话语能穿过烟花,穿过她的手,清晰地来到她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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