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吃了顿饭我也不知道王俊杰他爸是个什么级别的公务员,只是淡淡带了一句自己在市政府上班,我爸一听,明显更热情了一些。
地方是王俊杰他爸挑的,学校对面的全市连锁快餐店,可以说相当寻常了,不过我爸还是像吃了一顿几千块的饭一样非常执着地抢着买了单。
我爸在他爸面前,只有提到我的成绩,才会昂首挺胸露出自豪的表情。
这个是藏不住的。
他爸也只有这个时候会闷一闷。
两个爸聊得热火朝天,我和王俊杰面对面沉默地吃完了饭,一道回学校,他爸要去停车场,我爸要去打车。
我爸其实开了车,那辆至今还能喘气的东风小康,我估计他是为了我的颜面说的打车。
他绝对记得我刚回温州的时候,在车上看他的那一眼。
我也没戳穿。
“想不到吧。”王俊杰在旁边说。
“确实,”我说,“妈的,不是说中考改变命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改变了啊,”王俊杰很不要脸,“你还跟我一个学校。”
“给你牛逼坏了呐。”我说。
王俊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进不来,我听说不招乡下人。”
“我乡……”我瞪了他一眼,“我分那么高。”
“没用,你爸肯定给你跑了,你信不信。”王俊杰说。
我没说话。
王俊杰嘴巴虽然严,但说的大都是有效信息。
意思我进这个学校,我爸又花了很多钱,只是我一直不知情,还为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
时隔两年,我再次拥有了同桌。
我和王俊杰去得早,抢到了第四组最后一排,最安全的位置,体育生坐在第三组最后一排。
王俊杰是会交朋友的,已经能跟人家聊天了,他叫陈子星,老师来之前,王俊杰一直转头和他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哥们居然不是走后门进来的,虽然是特长生,但成绩也好,目前还没考虑好到底走哪条路。
我稍微听了听,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学霸,这样一比较,明显逊色了,毕竟人家一边训练一边考试还跟我一个班。
哎。
我很惆怅的。
富也富不过,学也学不过,注定只能靠脸吃饭了。
我还是最帅的,我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马上要保不住了。
班主任进来,环顾一圈,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又让学生挨个自我介绍,接着,一张嘴就是仪容。
“尤其是后排那几个啊,”班主任指着我们微笑,“限你们三天内整改,都听话啊,老师希望和你们愉快地度过这三年。”
这一周是军训周,我们可以进出校门,我抓着头发,皱着眉头看王俊杰。
王俊杰也看了我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俩都不愿意剪。
初中老师也让我们剪,但法不责众,眼下这一教室的平头,我们有点势单力薄。
“哎!”王俊杰转头问陈子星的同桌,那个翘二郎腿的,叫钟奕,“你剪吗?”
“剪个鸡巴。”钟奕说。
王俊杰转回头,“剪不剪?”
我没说话,还在抓头发。
毕竟遭受过班主任的区别对待,为了能愉快度过这三年,我还是去剪了。
五分钟,头发就剪好了。
我剪刘海都没这么快过。
“下一位。”理发师拿着海绵刷刷地拍我俊美无俦的帅脸。
我脑袋凉飕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下连脸都靠不住了。
王俊杰一直看着我憋笑,我扭头就去隔壁文具店买了一顶帽子,“笑你妈啊,你很帅吗?”
王俊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绷不住了,也拿了一顶脑子,往头上一扣,放声大笑。
全班只剩下钟奕还没剪。
终于在第三天也没顶住压力,被教导主任亲自拖走了。
钟奕长得有点凶,头发一剃,看上去更凶了,椅子都不用手拿,用踹的。
我没敢明目张胆,转头对着墙笑。
我不用军训,但我还是得穿军训服去操场。
每天吊着胳膊坐在树底下,亲眼目睹了好几个女同学晕过去,我也搭不上手,我只有一只手,还是左手。
左手干什么都不方便,甚至用不了筷子,我用勺子连着搞出去了三条四季豆,王俊杰看不下去了。
他夹了一条,递到我嘴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往后靠了。
“好贴心哦。”钟奕阴阳怪气。
说实话我很烦他,我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并没有人邀请他。
可能都是走后门进来的,想跟王俊杰组个队吧。
王俊杰没说什么,把四季豆夹进自己嘴巴里。
一个人在新环境容易感到孤独,不论身边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每到晚上,我都会疯狂想我爸,总觉得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但电话接通以后,我就发现我们说不上几句话了。
我和我爸都不是话多的人,他不啰嗦,我也不活泼,我们平时的交流更多建立在日常所需上——帮我拿下纸巾,有水吗,鞋子湿了,衣服还没干吗,吃不吃夜宵,这一类的。
两地分居首先就没了日常,简单问了在干嘛忙不忙吃了没,再挑不出必须要讲的事情。
沉默之后,只能挂电话。
可挂完电话我还想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很不习惯,我和他睡了两年半,突然分开睡当然不习惯,我一直失眠。
我想和他一起睡。
我想他的味道,想他轻轻的鼾声,我甚至想走读,可高中得上晚自习,而且我住厂里,我爸肯定想买房子。
好烦呐!
我伸手在自己床上扒拉。
以前一扒拉就能“不小心”碰到我爸,现在扒拉到哪里都是床单,手边空落落的。
我开始给我爸发消息。
发消息不会尴尬,不知道回什么,可以想一想再回,虽然我爸的回复向来冷漠。
不在一起,看不到表情,感受不到体温,我才发现他真是冷漠。
【嗯】
【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多吃点,不用省】
【不忙】
我一有空就拿着手机抓头发——拔苗助长,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又不甘心聊天就这么断了。
宿舍里一个瘦四眼和我一样爱给家里人打电话,每天都要打的,宿管查完寝,拿个诺基亚翻盖机给他奶奶打。
和奶奶聊天那当然是滔滔不绝,军训多痛苦,学校伙食多不合胃口,衣服洗不干净,连拉屎稀了一点都要汇报,一个粘人,一个唠叨,半个小时都打不完。
我经常能从他的聊天中获得灵感。
每次他一打完电话,我就能给我爸发消息了。